徐慧珍捧着个小酒壶走过来,那宝贝似的模样,看得陈雪茹直翻白眼。
张浩连忙接过酒壶,先给牛爷倒了一杯:“牛爷,您尝尝,还是不是当年那味儿?”
“好,我品品。”牛爷端起酒盅抿了一口,眯着眼点头,“地道!你不用管我,去跟你战友喝,他们年轻人热闹。”
张浩又拿着酒壶给罗勇他们桌挨个倒上:“尝尝这个,三十年的二锅头。”
陆振军一听,眼睛亮了:“我家老爷子上次还念叨,说在你这儿‘薅’了不少好酒。”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咂咂嘴,“真香,回味还带点甜,好酒!”
说着就伸手去拿酒壶,却被侯军一巴掌拍掉了手。
“干啥呢?”侯军笑骂,“尝尝得了,想喝回家跟你爹要去!”
一桌人顿时哈哈大笑,气氛越发热络。
罗勇放下酒杯,神色认真起来:“大队长,找我们来,不光是聚聚吧?”
张浩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马上要去鄂省赴任了,今儿就是想跟大伙聚聚。以后雪茹和孩子们还在京城,哥几个多帮着照看照看。”
罗勇一摊手:“这你甭说。我正打申请呢,说不定过阵子就去你手下,跟你一块儿干!”
陆振军也连忙接话:“浩哥,还有我!我也想申请调过去!”
“没事,你们去了,这不还有李烨和侯军嘛。”
张浩看向两人,“你们俩常去家里看看,特别是你,李烨。”
李烨慌忙点头:“浩哥放心,我明白!”
一旁的陈雪茹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哼了一声。
张浩纳闷了:“咋了?雪茹,你对李烨有意见?”
“意见倒没有,就是他……”
陈雪茹欲言又止,“哎,我都懒得说。”
张浩脸色一正:“是不是这小子惹你了?”
“那倒没有。”
陈雪茹连忙摆手,“就是他,两个月换了好几个姑娘,到我店里做新衣服,你说……”
话没说完,桌上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盯向李烨,把他看得脸都红了,手忙脚乱地辩解:“不是……那都是……朋友,纯朋友……”
“纯朋友用得着两个月做五套新衣裳?”侯军打趣道,“还是不一样的尺寸?”
李烨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挠着头嘿嘿笑。
张浩也乐了,指着他道:“你小子,正经点!别到时候让雪茹抓到把柄,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知道。”
李烨连忙端起酒杯,“浩哥,我自罚一杯!”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酒壶里的三十年二锅头很快见了底,徐慧珍又添了几壶寻常酒水,小菜也加了好几碟。
酒馆里的喧闹声混着酒香飘出窗外,月光洒在胡同里,映着这难得的相聚时光,温暖而踏实。
喝到兴头上,张浩举杯道:“不管以后在哪,咱们这份情分不变。干了!”
“干!”众人齐声应和,酒杯碰撞的脆响,在夜色里格外清亮。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浩就醒了。
身边的陈雪茹还睡得沉,眉头微蹙,像是梦到了什么。
他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涌起一阵不舍,轻轻将被她枕着的胳膊抽出来,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晨露。
穿好衣服下楼时,他以为屋里还静悄悄的,却不知楼上的陈雪茹早已睁开了眼——她不喜欢离别,宁愿装睡,也不想看着他转身的背影。
张浩在楼下简单洗漱了一番,自己没什么要收拾的,行李早就备好。
刚握住门把手,楼上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他回头,就见陈雪茹披着件外套跑下来,手里还攥着个布袋子。
“不是说不送我吗?”张浩笑了,眼底却藏着暖意。
陈雪茹跑得有些喘,把袋子往他手里一塞:“昨儿给你准备的东西,忘了拿了。”
袋子里是几包她亲手做的酱菜,还有两双新纳的鞋垫。
张浩伸手想把她揽进怀里,却被她轻轻推开:“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快走吧,别耽误事。”
“嗯。”张浩提着袋子,指尖触到布面的温度,心里热乎乎的。
他转身拉开门,晨光顺着门缝涌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影。
“到了那边,记得拍电报。”陈雪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知道了。”张浩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站在晨光里,头发有些乱,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他挥了挥手,大步跨出门槛,将门轻轻带上。
门内,陈雪茹望着紧闭的门板,站了许久,直到晨光漫过脚踝,才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挪回楼上。
张浩提着袋子往商业部赶。他这趟赴任鄂省,能走到副省长这个位置,离不开商业部的力推。
一来是为了外汇——鄂省的外贸潜力被看好,商业部急需新的突破口;
二来,陆振军的爷爷,那位在商业部德高望重的陆老爷子,会亲自陪他去鄂省考察,既是调研,也是为他站台。
走到胡同口,陆振东已经等在那里,身边停着辆黑色轿车。
见张浩过来,他迎上前:“张副省长,都准备好了,老爷子在车里等着呢。”
张浩点点头,拉开车门。车里坐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陆振军的爷爷陆老爷子。
“小浩,准备好了?”陆老爷子抬眼看向他,目光温和却有力量。
“准备好了,陆老。”
“那就出发。”陆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胳膊,“鄂省的担子不轻,咱们路上好好聊聊。”
轿车缓缓驶离胡同,朝着城外开去。车窗外的京城渐渐后退,张浩望着熟悉的街景,心里清楚——从这一刻起,新的征程,开始了。
张浩跟着陆老爷子走进机场休息室时,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角落的周母,还有旁边穿着中山装的朱副部长,不由得愣了愣,随即笑道:“陆老,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我丈母娘和朱副部长。”
陆老爷子捋着胡须笑:“你以为就咱们看重鄂省的事?外贸、冶金都得跟上,多部门联动才好办事嘛。”
“张浩同志,好久不见。”
朱副部长起身伸出手,眼中带着笑意,“听说你给怀德支了不少好招,年轻人有想法,不错。”
张浩连忙上前握手,笑着谦虚几句,转身又端了盘刚上桌的桂花糕,走到周母身边:“妈,您也在啊?早知道我早上就去接您了。”
周母抬眼睨了他一下,接过糕点却没吃,语气带着惯有的严厉:“我还没老到需要人接的地步。”
她顿了顿,又沉声道,“你小子少打听,我这次去是为了出口的事,不实地看看,往后怎么跟上面汇报?你在鄂省给我好好干,别出岔子。”
“妈,我明白。”张浩连忙应下,心里却松了口气——周母虽然严厉,能在异乡见到她,总归是踏实些。
陆老爷子在一旁打圆场:“红英啊,小张这年纪能扛起这么多事,已经很不容易了,别总训他。”
周母哼了一声,没再接话,却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吃了起来。
正说着,休息室门口传来脚步声,交通部的李司长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歉意:“抱歉抱歉,路上遇到点状况,来晚了。”
后面是对外经贸部的人也过来了。
“来了就好。”
陆老爷子站起身,“人齐了,咱们登机吧。”
一行人往停机坪走去,阳光洒在飞机的银色机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张浩望着远处的天际线,心里清楚,这趟鄂省之行,不仅是新的挑战,更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