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张浩，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把产品卖到外面去？就像你在保定搞的那些，也往外销？”
“李哥，你这思路不错。”
张浩点头，“香港那边以后肯定要大力发展，钢材、水泥这些基建物资少不了，咱们轧钢厂刚好有这优势。”
“不过这算是低端产业，利润薄。你想啊，从这儿到香港的距离，运输成本摆在那儿，不走量根本赚不到钱。当然，这可以作为以后的一个目标。”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你现在最该做的，是抓技术、搞创新。你看现在拖拉机多普及，全国都在用。你要是能把技术再提一提，说不定拖拉机都能卖出去。还有机床，车床、铣床、刨床、空气锤，这些都得重视。”
“那些技术人才，搞内燃机的、机械领域的、电气专家，甚至空气动力学专家，你得想办法挖过来。”
张浩看着李怀德，“李哥，你有人脉有背景，挖几个人过来无伤大雅。得组建自己的研发团队，搞自己的品牌。始终保持技术领先，还愁产品卖不出去？”
李怀德叹了口气，手指在桌面上划着圈：“老弟呀，现在是计划经济，很多事由不得咱们自己做主啊。”
“我说你死脑筋，你还真是死脑筋。”
张浩笑了，“计划经济怎么了？计划经济就不需要技术突破了？好产品就是好产品，走到哪儿都认。”
这话实在，李怀德没反驳，摸了摸头上仅剩的几根头发：“老弟，照你这意思，计划经济时代还有退货的？”
“那肯定有。”
张浩挑眉，“你搞钢材的，这玩意不好退，换别的试试？做得不行，人家不仅退货，还得去上面参你一本。”
“你们啊，就是被计划经济的条条框框把思想禁锢住了，觉得只要是做出来的产品，别人就必须要、必须接受，因为是上面指派的。”
他敲了敲桌子：“谁跟你说的？做得不好，人家一样让你返工。”
李怀德不是蠢人，一点就透，眼神渐渐亮了：“老弟，你可别坑哥哥，我要是真按你说的干，出事了你不能不管我啊！”
“李哥，放心大胆地干。”
张浩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出点事，又能有多大事？天塌不下来。”
“李哥啊！你看老外他们的技术，一直在领先地位，所以怎么卖他们说了算，就是你想买还要看人家的心情。所以说啊！你的技术一直在领先地位，那你还怕啥。”
说罢，张浩抱着景红起身：“我去新车间那边看看。”
新车间里机器轰鸣，周琦正蹲在车床旁检查零件，见张浩进来，眼睛一亮，几步迎上来，不由分说就把景红抱了过去：“哟，这小丫头片子，长得真周正！雪丽，你别说，她爸人不咋地，丫头倒是挺俊。”
“去你的！”
张浩笑骂一声，“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周琦抱着景红逗弄着，景红不怕生，小手抓着周琦的衣领咯咯笑。
雪丽在一旁嗔道：“就你嘴贫，快干活吧，一会儿主任该过来了。”
“知道知道。”周琦应着，却没放手，依旧逗着怀里的小丫头，车间里的机器声似乎都柔和了几分。
张浩在新车间转了转，看着崭新的设备和忙碌的工人，心里暗暗点头——李怀德接手后，厂子确实有了些新气象。
只要能打破固有的思维，这红星轧钢厂未必不能闯出一条新路子。
转了一圈，张浩跟周琦他们打了招呼，抱着景红离开了轧钢厂。
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心里盘算着，该抓紧时间把手头的事收尾，好尽快奔赴鄂省——那里，还有更重的担子等着他去挑。
张浩抱着景红刚进院门，陈雪茹就快步迎上来，伸手把孩子接了过去。
她捏了捏景红圆鼓鼓的小肚皮，又掏了掏孩子的口袋，掏出好几颗水果糖，嗔怪道：“你这是带着我闺女去哪霍霍了？肚子吃得溜圆，口袋里全是糖，就不怕把牙吃坏了？”
“我也没办法啊。”
张浩一脸无奈，“大家都热情得很，碰到个人就给两颗糖，推都推不掉。”
“哼。”陈雪茹被他逗笑了，“行了，明天别带闺女出去晃悠了，少霍霍她。”
“别啊。”
张浩连忙摆手，“我这刚和闺女混熟，让我再带着她显摆两天呗？”
“去你的。”
陈雪茹抱着景红转身往院子里走，景红在她怀里咯咯直笑，小手还抓着剩下的糖果。
张浩百无聊赖，在院子里踱了两圈，索性给自己泡了壶茶，坐在石桌旁慢悠悠地喝着。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气，想着家里的老婆孩子，他心里一阵满足——这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妥妥的人生赢家了。
“咚咚咚——”
院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张浩的惬意。
他起身开门，门口站着几位陌生面孔，但后面的人他认得——陆振东。
“您是？”张浩看向为首的中年男人。
陆振东连忙介绍：“张浩，这是我们组织部的谭副部长。”
“谭副部长，您好您好！快请进！”
张浩连忙上前握手，把谭副部长、陆振东，还有上次见过的林同志一起迎进院子，引到石桌旁坐下。
谭副部长四下打量了一圈院子，笑着说：“张浩同志，你这环境不错啊，挺清净。”
“让您见笑了，就是个普通院子。”
张浩说着，起身给三人倒上茶水。
谭副部长脸上的笑意一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清了清嗓子：“张浩同志。”
张浩连忙站起身，挺直了腰板。
“坐坐坐，不用这么严肃。”
谭副部长摆了摆手，随即沉声道，“现组织对你的工作做如下调整：解除你保定市市长职务，解除你保定市常委职务；”
“现任命你为鄂省副省长，主管经济和工业，兼任省公安厅厅长，兼江城市委书记一职。”
说罢，谭副部长把文件递了过来。
张浩接过文件，逐字逐句看着，脸上满是惊愕，抬头道：“谭副部长，这……这不合适吧？”
“哦？哪里不合适？”
谭副部长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上次谈话不是说……”
张浩顿了顿，上次陆正东只说可能任省长或常务副省长，没想到一下子压了这么多职务，尤其是身兼数职，担子实在太重了。
谭副部长放下茶杯，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张浩同志，组织上是经过慎重考虑的。鄂省是试点的关键，江城又是鄂省的核心，经济、工业、治安，哪一样都不能出岔子。你的能力和魄力，组织上看在眼里，相信你能扛得起这份责任。”
陆振东在一旁补充道：“谭副部长说得对，这些职务看着多，但都是为了让你能更顺畅地开展工作，少些掣肘。”
张浩捏着文件，指尖微微发紧。他明白，这不仅仅是提拔，更是沉甸甸的信任。鄂省的担子有多沉，他比谁都清楚，可组织既然把任务交给他，他没有退缩的道理。
深吸一口气，张浩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谭副部长：“请组织放心，我张浩一定不辜负信任，竭尽所能做好工作！”
谭副部长满意地点点头：“好，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文件你收好，尽快做好交接，一周后到鄂省报到。”
“是！”张浩郑重应道。
送走谭副部长等人，张浩站在院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份任命文件。
阳光照在身上，却没觉得暖和，反而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力量压在肩头。
陈雪茹抱着景红走了过来，见他神色凝重，轻声问：“咋了？出啥事了？”
张浩回头，看着妻子和女儿，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没事，就是接下来，可能要更忙了。”
他把文件递给陈雪茹，陈雪茹看完，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多职务？你……你能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也得忙啊。”
张浩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有你在，家里好好的，我就啥都不怕。”
景红在陈雪茹怀里，伸出小手抓了抓张浩的衣角，像是在给他打气。
张浩心里一暖，不管前路多难，有家在，就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