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云层时，带着一种温柔的韧劲，像苏晚织毛衣时穿过针孔的丝线，悄无声息地漫进主卧的落地窗。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斑，刚好落在安安的小脸上，她睫毛颤了颤，小嘴嘟囔着“丸丸”，翻了个身，小手还紧紧攥着昨晚画的盾牌画。
顾沉舟是被生物钟唤醒的，没有闹钟，精准得像他办公桌上的石英钟。醒来时，手臂还被安安枕着，苏晚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窝，呼吸均匀。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静静看了两分钟——妻女的睡颜是他对抗疲惫的特效药，比任何咖啡都管用。
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他没开灯，借着晨光摸索着穿上家居服，蹑手蹑脚走出卧室。客厅的落地窗还拉着厚窗帘，只留了一条窄缝，刚好能看见楼下晨跑的人带着雾气的身影。
厨房的灯被他调到最暗的暖光，避免惊醒家人。打开冰箱，里面整齐码着苏晚昨晚备好的食材：新鲜的南瓜、进口的低筋面粉、还有安安爱喝的鲜牛奶。他记得安安昨晚睡前念叨着“松饼”，说早教中心的小朋友分享过，甜甜的、软软的。
顾沉舟系上围裙，动作熟练得不像叱咤商场的集团总裁。南瓜去皮切块，放进蒸锅隔水蒸，蒸汽慢慢升腾，带着清甜的香气弥漫在小厨房里。趁蒸南瓜的间隙，他打了三个鸡蛋，分离出蛋黄和蛋清，用打蛋器快速搅拌——蛋清要打发到提起有尖角，这是苏晚教他的诀窍，说这样做出来的松饼才够蓬松。
蒸好的南瓜压成泥，和蛋黄、面粉、牛奶混合成细腻的面糊，再把打发的蛋清分次翻拌进去，动作轻柔，避免消泡。平底锅烧热，刷上一层薄薄的橄榄油，舀一勺面糊倒进去，金黄的面糊在锅底慢慢摊开，边缘鼓起小气泡时，翻面再煎三十秒，一张蓬松柔软的南瓜松饼就做好了。
他一共做了八张，叠放在盘子里，旁边摆上切好的草莓和蓝莓，淋上少许蜂蜜。苏晚的早餐是燕麦粥，他提前用养生壶煮着，里面加了几颗红枣和枸杞，是她念叨着要补气血的。
“爸爸？”
稚嫩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顾沉舟回头，看见安安穿着小熊图案的睡衣，揉着眼睛站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像只刚睡醒的小绒球。
“安安怎么醒了？”他放下手里的勺子，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是不是香味把我们的小馋猫勾醒了？”
安安搂着他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想爸爸…松饼香。”
“马上就能吃了。”顾沉舟抱着她走到料理台边，让她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安安帮爸爸看着粥，好不好？要是沸腾了，就告诉爸爸。”
“好！”安安立刻坐直身体，小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紧紧盯着养生壶，认真得像在完成一项重要任务。
苏晚也醒了，穿着浅色的家居服走进厨房，眼底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又早起做早餐，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顾沉舟笑了笑，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脸颊，带着微凉的温度，“你再去躺会儿，早餐马上好。”
“不了，陪你们一起吃。”苏晚走到安安身边，拿起梳子帮她梳头发，“今天要去给安安买双新鞋子，她之前的那双有点小了。”
顾沉舟点点头，把松饼端到餐桌上，又盛了一碗燕麦粥放在苏晚面前：“我下午没那么忙，一起去？”
“你先忙工作，”苏晚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才放进嘴里，“我下午带她去就行，正好约了林薇，她之前说想看看安安。”
顾沉舟心里一动。林薇是苏晚在建筑圈的挚友，现在自己开了家投资咨询公司，手里握着不少优质的投资方资源。他没说什么，只是夹了一块最大的草莓放进安安碗里：“安安要多吃水果，长得高高壮壮的。”
安安咬了一大口草莓，汁水沾在嘴角，像颗小红豆：“爸爸也吃！”她用小勺子舀起一块松饼，递到顾沉舟嘴边，眼神亮晶晶的。
顾沉舟张嘴吃下，甜软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混杂着草莓的清香，熨帖得让他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几分。这是他一天中最踏实的时刻，没有K线图的跳动，没有资本的博弈，只有妻女的笑语和食物的香气。
早餐过后，顾沉舟送安安去早教中心。车上，安安坐在安全座椅里，拿着昨晚的盾牌画，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爸爸，老师说我的画最棒！今天要给小朋友们看，告诉他们这是保护爸爸的盾牌。”
“好啊，”顾沉舟通过后视镜看着女儿兴奋的小脸，眼底满是温柔，“安安的盾牌是最厉害的。”
送到早教中心门口，安安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爸爸再见！晚上要早点来接我，还要吃松饼！”
“好，爸爸一定早点来。”顾沉舟看着她被老师牵着手走进教学楼，直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回到车里。
关上车门的瞬间，他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峻的沉静。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陈默的电话：“情况怎么样？”
“顾总，”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启明资本今天早上在行业内的几个私密论坛散布消息，说我们‘星尘’系统的核心算法已经被他们拿到，还放了一段模糊的代码片段，现在好几家正在谈的大客户都发来消息，要求延迟签约，要我们提供技术验证报告。”
顾沉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发出沉闷的声响：“代码片段是真的吗？”
“技术部初步鉴定，是‘星尘’系统的表层代码，不是核心算法，但外行人根本分辨不出来。”陈默说道，“另外，技术部昨晚排查服务器日志，发现股价暴跌前一周，有一个高权限账号多次访问核心数据库，登录Ip被人为隐藏了，但查到了绑定的手机号，是前员工赵峰的，而赵峰现在是顾泽宇的私人助理。”
顾沉舟的眼神冷了下来。赵峰是三年前从技术部离职的，当时说是回老家发展，没想到竟然投靠了顾泽宇。看来技术泄露的事，顾泽宇脱不了干系。
“让技术部继续深挖，务必找到赵峰访问数据库的具体操作记录，还有他和顾泽宇的关联证据。”顾沉舟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另外，准备一份详细的技术验证报告，发给所有合作客户和意向客户，下午三点召开线上说明会，我亲自解释。”
“好的顾总。”
挂了电话，顾沉舟发动车子，往公司疾驰而去。车窗外的街景快速后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寒意。
到了公司，顾沉舟直接走进会议室。高管们已经等候在那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虑。公关部总监率先开口：“顾总，现在网上的舆论越来越发酵，‘星尘’系统技术泄露的话题已经上了热搜尾巴，虽然我们做了限流，但还是有不少媒体在跟进，要不要发布正式的澄清声明？”
“暂时不用。”顾沉舟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现在发布声明，只会显得我们心虚。等下午的线上说明会结束，把技术验证报告和第三方机构的鉴定结果一起公布，效果会更好。”
他顿了顿，看向技术总监：“核心算法的防护升级完成了吗？”
“已经完成了，”技术总监点点头，“我们在原有加密基础上，增加了三重动态密钥，就算表层代码泄露，也无法破解核心功能，而且我们已经追溯到那段泄露代码的传播路径，源头就是启明资本的一个合作媒体。”
“很好。”顾沉舟微微颔首，“下午的说明会，你负责技术层面的解释，要通俗易懂，让客户明白表层代码泄露不会影响系统安全和使用体验。”
“明白。”
会议进行到一半，顾沉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晚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安安和几个小朋友围坐在一起，举着她的盾牌画，笑得格外灿烂。下面还有一行字：“安安正在给小朋友们讲盾牌的故事，说要保护爸爸和妈妈，放心吧。”
顾沉舟看着照片，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他快速回复：“替我告诉安安，爸爸收到她的保护了。”
放下手机，他重新看向众人，声音依旧沉稳有力：“我知道现在大家压力都很大，但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乱。启明资本散布谣言，无非是想动摇我们的客户，让我们的资金链彻底断裂。只要我们稳住客户，守住技术底线，他们就无机可乘。”
“顾总，”业务部总监迟疑着开口，“最大的意向客户盛华集团刚才发来消息，说如果下午的说明会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他们就要和启明资本旗下的科技公司签约了。盛华的这笔订单，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顾沉舟眉头微蹙。盛华集团是国内顶尖的制造企业，这笔订单金额高达五亿，一旦流失，不仅会影响公司的现金流，还会打击其他客户的信心。
“盛华集团的负责人是谁？”
“是张启明张总，之前一直是我在对接，但他今天上午已经不接我的电话了。”业务部总监说道。
顾沉舟思索了片刻：“我来联系他。”他拿出手机，翻找出张启明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张启明略显冷淡的声音：“顾总，有事吗？”
“张总，关于‘星尘’系统技术泄露的事，我想跟你亲自解释一下。”顾沉舟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意，“那些都是谣言，表层代码根本不涉及核心功能，我们已经做了技术升级，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的生产运营。”
“顾总，空口无凭啊。”张启明轻笑了一声，“现在行业里都在传，启明资本已经拿到了核心算法，你们的系统很快就会失去竞争力。我们做制造业的，讲究的是稳定，不能冒这个险。”
“张总，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顾沉舟语气平静，“下午三点的线上说明会，我会让技术总监展示核心算法的防护机制，还有第三方机构的鉴定报告。另外，如果你方便，我明天可以亲自带技术团队去贵公司，进行现场演示，让你亲眼看到‘星尘’系统的安全性和稳定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张启明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好吧，我会参加下午的说明会。但顾总，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不能让我满意，这笔订单我们只能另寻合作方了。”
“没问题，我相信我们的技术能让你满意。”
挂了电话，顾沉舟松了口气。只要张启明愿意参加说明会，就还有机会。
中午，顾沉舟在办公室里吃了份简单的盒饭，边吃边看技术部发来的验证报告。报告做得很详细，图文并茂，把表层代码和核心算法的区别讲得清清楚楚，还有第三方机构的公章，极具说服力。
吃完饭后，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十分钟。这是他一天中仅有的休息时间，脑子里却还在梳理下午说明会的流程，思考着如何应对客户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
手机再次震动，是苏晚发来的消息：“林薇说她认识几个专注科技领域的投资方，其中有一家叫远航资本，他们对智能制造领域很感兴趣，愿意和你谈谈。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她了，她会让远航资本的投资总监联系你。”
顾沉舟心里一暖。苏晚总是这样，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默默为他撑起一片天。他回复：“谢谢你，老婆。等忙完这阵子，我们带安安去海边玩。”
“好啊，安安早就想去看大海了。”
下午三点，线上说明会准时开始。顾沉舟坐在镜头前，穿着笔挺的西装，神色从容。屏幕上，几十个客户的头像依次亮起，其中就包括张启明。
“各位合作伙伴，各位意向客户，大家下午好。”顾沉舟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去，清晰而沉稳，“今天召开这场说明会，主要是为了回应近期关于顾氏集团‘星尘’系统技术泄露的谣言。”
他示意技术总监展示验证报告，然后开始详细解释：“大家现在看到的，是‘星尘’系统的代码层级图。启明资本散布的，只是最外层的交互代码，作用是实现系统的基础操作界面，不涉及任何核心算法和数据处理逻辑。打个比方，这就像是一栋房子，他们拿到的只是大门的外观图纸，而房子的承重结构、核心设施，他们一无所知。”
技术总监接着展示核心算法的防护机制，动态密钥的运行过程一目了然。“我们的核心算法采用了军工级别的加密技术，并且每小时都会自动更换一次动态密钥，就算有人拿到了表层代码，也无法破解核心功能。而且，我们已经对所有使用‘星尘’系统的客户进行了免费的技术升级，进一步提升了安全性。”
说明会进行了一个小时，期间，不少客户提出了疑问，顾沉舟和技术总监都一一耐心解答。轮到张启明提问时，他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顾总，现场演示的时间能定在明天上午吗？我想让我们的技术团队也一起看看。”
“当然可以，张总。”顾沉舟立刻回应，“我明天上午十点带技术团队过去，你看方便吗？”
“可以。”
说明会结束后，陈默立刻发来消息：“顾总，已经有三家意向客户明确表示会继续推进签约流程，还有五家客户说要再考虑一下，但态度比之前缓和了很多。”
“很好。”顾沉舟松了口气，“让业务部跟进好这些客户，明天我从盛华集团回来后，我们再开会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处理完工作，已经是傍晚六点。顾沉舟收拾好东西，快步走出办公室。他答应了安安，要早点去接她。
开车赶往早教中心的路上，顾沉舟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是顾沉舟顾总吗？我是远航资本的投资总监李哲，是林薇女士介绍我联系你的。”
“李总，你好。”顾沉舟语气客气。
“顾总，我们关注顾氏集团很久了，‘星尘’系统的技术实力我们很认可。”李哲说道，“关于贵公司近期遇到的资金问题，我们愿意提供帮助，不知道顾总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面聊一聊？”
“我明天下午有空。”顾沉舟说道。
“好，那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在远航资本的会议室见？”
“可以。”
挂了电话，顾沉舟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远航资本是业内知名的投资机构，实力雄厚，如果能达成合作，资金链的问题就能得到很大缓解。
到了早教中心，安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顾沉舟的车，立刻兴奋地挥起小手：“爸爸！爸爸！”
顾沉舟停好车，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安安今天乖不乖？”
“乖！”安安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小朋友们都说我的盾牌最厉害，还想让我帮他们画呢！”
“是吗？我们安安真厉害。”顾沉舟笑着，抱着她往车里走。
回家的路上，安安坐在安全座椅里，唱着老师教的儿歌，声音稚嫩又响亮。顾沉舟听着，心里满是暖意。他知道，前方的战场依旧凶险，启明资本不会善罢甘休，顾泽宇也还在暗处窥伺，但只要想到家里的妻女，想到安安的盾牌，他就有了无穷的力量。
回到家，苏晚已经做好了晚饭。餐桌上，三菜一汤，都是顾沉舟爱吃的。安安坐在儿童餐椅里，叽叽喳喳地讲着白天在早教中心的趣事，说老师奖励了她一朵小红花，因为她帮助了摔倒的小朋友。
顾沉舟一边听着，一边给苏晚夹菜：“今天谢谢你，联系了林薇。远航资本的投资总监已经联系我了，明天下午见面谈。”
苏晚笑了笑：“我就是帮你牵个线，具体还要看你们谈得怎么样。”她顿了顿，看着顾沉舟眼底的红血丝，忍不住说道，“你最近睡得太少了，今天早点休息，工作的事明天再处理。”
“好。”顾沉舟点点头，拿起勺子给安安盛了一碗汤，“安安也要早点睡，明天爸爸还要给你做小馄饨。”
“好！小馄饨！”安安兴奋地拍手。
哄安安睡着后，顾沉舟和苏晚坐在客厅里。苏晚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但你不用什么都自己扛着，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顾沉舟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掌心的温度，让他心里无比踏实：“我知道。有你和安安在，我什么都不怕。”
他没有多说工作上的烦心事，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有些风雨，他只想自己挡在前面，让身后的家永远温暖安宁。
深夜，顾沉舟躺在床上，身边是苏晚均匀的呼吸声。他没有立刻睡着，脑子里梳理着明天的行程：上午去盛华集团现场演示，下午和远航资本谈合作，晚上还要回家给安安做小馄饨。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技术部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是赵峰访问数据库的详细记录，还有他和顾泽宇的资金往来明细——赵峰的海外账户，上个月收到了一笔来自启明资本关联公司的转账，金额高达两百万。
顾沉舟看着邮件，眼神冷冽如冰。证据越来越多，顾泽宇的狐狸尾巴，很快就要露出来了。
他关掉手机，闭上眼睛。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重，但他的心里却亮着一盏灯，那是家的方向，是他永远的铠甲和软肋。
明天，又是一场硬仗，但他已经准备好了。因为他知道，无论战场有多凶险，家里总有一碗热粥，一盏明灯，还有两个他要用生命守护的人。
晨光终将驱散所有阴霾，而他会带着家人的爱，在战场与摇篮之间，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平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