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海边还裹着层薄雾，像给海面蒙了块半透明的纱。苏晚是被窗缝里钻进来的海鸥叫声吵醒的，睁开眼时，顾沉舟已经不在身边，只留下枕头上淡淡的皂角香。她刚坐起身，就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披上衣裳走出去，正看见顾沉舟蹲在院子里的槐树苗旁，手里拿着小喷壶，正一点点往土壤里喷水。
晨光刚漫过民宿的院墙，暖黄的光落在他肩上，把他的影子拉得短短的，叠在陶盆边缘。苏晚轻手轻脚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背上，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黏糊：“你怎么起这么早呀？不多睡会儿吗？”
顾沉舟手里的喷壶顿了顿，侧过头看她，眼底带着笑，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怕你急着出海，特意早起检查下渔具。昨天跟晓晓姐借的鱼竿，我刚才试了试，线没缠乱，鱼饵也买好了，是你爱吃的鲜虾饵。”他伸手把她拉到身前，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去洗漱吧，我把早餐热好了，是你喜欢的豆沙包，还有温好的牛奶，吃完咱们就出发。”
苏晚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转身往洗手间跑，发梢扫过顾沉舟的手腕，留下一阵轻痒。顾沉舟望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低头看了眼陶盆里的槐树苗——叶片上沾着的水珠在晨光里闪着光，像极了苏晚刚才亮闪闪的眼睛。
吃完早餐，顾沉舟拎着渔具包，牵着苏晚往海边的码头走。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吹过来，撩起苏晚的衣角。她伸手抓住被风吹起的围巾，转头看顾沉舟：“咱们租的船在哪里呀？会不会很大呀？我还从来没坐过小船呢。”
“就在前面，”顾沉舟指着不远处的码头，那里停着几艘刷着蓝漆的小木船，“是晓晓姐帮咱们联系的渔民伯伯的船，不大，但很稳，不会晃。”他怕苏晚紧张，握紧她的手，“要是晕船，我包里放了晕船药，还有你爱吃的话梅，含一颗就好了。”
走到码头时，渔民张伯伯已经在船上等着了，他穿着蓝色的渔民服，皮肤黝黑，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小两口来啦？快上来，今天风小，正好钓鱼！”他伸手扶了苏晚一把，“姑娘别怕，我这船稳得很，比家里的床还稳！”
苏晚被他逗笑了，紧张感少了大半，跟着顾沉舟走进船舱。小木船里收拾得很干净，中间摆着一张小桌，旁边放着两个小马扎，船舷边挂着救生衣。顾沉舟先帮苏晚穿上救生衣，仔细系好带子，又拉了拉领口，确认不会勒到她：“这样就安全了，等会儿钓鱼的时候，别靠船边太近，我在你旁边陪着。”
张伯伯发动马达，小船慢慢驶离码头，身后的民宿和槐树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海面上的一个小点儿。苏晚趴在船舷边，看着海水从浅蓝变成深蓝，偶尔有小鱼从船底游过，尾巴甩起的水花溅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
“喜欢看鱼？”顾沉舟走过来，从渔具包里拿出鱼竿，“等会儿咱们钓上鱼，让你看个够。来，我教你怎么挂鱼饵。”他拿起一只鲜虾饵，捏在手里，手把手教苏晚把鱼饵挂在鱼钩上，“别太用力，不然鱼饵会掉；也别太轻，不然钩不住鱼。”
苏晚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挂好鱼饵，手指却被虾壳扎了下，轻轻“嘶”了一声。顾沉舟立刻抓过她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眉头微微皱起：“疼不疼？我看看有没有出血。”见只是轻微的红痕，才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创可贴，小心地贴在她手指上，“下次我来挂鱼饵，你负责握鱼竿就好。”
苏晚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摇摇头说：“不疼，就是有点痒。我还想试试挂鱼饵，你在旁边看着我就好。”
顾沉舟拗不过她，只好在旁边陪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手，生怕她再受伤。苏晚第二次挂鱼饵时，虽然还是有点笨拙，却没再被扎到，她抬头看顾沉舟，眼里满是邀功的神色：“你看！我成功了！”
“真棒！”顾沉舟揉了揉她的头发，帮她把鱼竿递到手里，“现在把鱼竿举起来，轻轻放进水里，等着鱼上钩就好。记住，要是感觉鱼竿往下沉，就赶紧往上提，别等鱼跑了。”
苏晚点点头，握紧鱼竿，眼睛紧紧盯着水面上的浮漂。海风轻轻吹着，阳光落在水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金，连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顾沉舟坐在她旁边的小马扎上，也放了一根鱼竿，却没怎么看自己的浮漂，目光一直落在苏晚身上——她抿着嘴，眉头微微皱着，认真的样子像个正在考试的孩子，可爱得紧。
“动了动了！”苏晚忽然叫起来，手里的鱼竿明显往下沉了沉。顾沉舟立刻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手把手教她往上提：“慢点，别太急，顺着鱼的力气来。”
鱼竿被拉得弯弯的，苏晚能感觉到水里的鱼在挣扎，心跳得飞快，手心都冒出了汗。在顾沉舟的指导下，她慢慢把鱼拉到水面上——是一条巴掌大的黄花鱼，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银亮的光，还在不停地摆着尾巴。
“我钓到鱼啦！”苏晚兴奋地跳起来，声音里满是惊喜。张伯伯在船头笑着说：“姑娘厉害呀！第一次钓鱼就钓到黄花鱼，这鱼鲜得很，晚上可以做个鱼汤喝！”
顾沉舟帮她把鱼取下来，放进旁边的水桶里，又帮她擦了擦手心的汗：“累不累？歇会儿再钓，别太兴奋了。”他从包里拿出话梅，剥了一颗递给她，“含颗话梅，压压惊。”
苏晚含着话梅，甜中带酸的味道让她冷静了些，却还是忍不住盯着水桶里的鱼，嘴角弯得像月牙：“没想到钓鱼这么有意思！咱们再钓几条，回去给晓晓姐也送一条，她昨天还帮咱们热粥呢。”
“好，”顾沉舟笑着点头，重新帮她挂好鱼饵，“不过别贪心，钓个三四条就够了，太多了吃不完，也不好带回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苏晚又钓了两条小黄花鱼，顾沉舟则钓了一条一斤多的鲈鱼——比苏晚钓的鱼大了不少。苏晚看着水桶里的鱼，有点不服气地说：“你怎么钓的这么大呀？是不是偷偷用了什么技巧？”
顾沉舟放下鱼竿，走到她身边，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因为我想钓条大的，给你做清蒸鲈鱼呀。你不是最爱吃清蒸鲈鱼吗？这条鱼够咱们吃两顿了。”
苏晚心里的不服气瞬间消失了，她转过身，靠在顾沉舟怀里，仰头看他：“那晚上咱们一半清蒸，一半做鱼汤好不好？鱼汤给晓晓姐也盛一碗，让她尝尝咱们钓的鱼。”
“都听你的，”顾沉舟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眼底满是温柔，“只要你开心，怎么吃都好。”
小船驶到一片珊瑚礁附近时，张伯伯忽然指着远处的海面：“快看！海豚！”苏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只海豚从海里跃出来，尾巴甩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道道银色的弧线。
“哇！是海豚！”苏晚激动地抓住顾沉舟的手，眼睛都看直了。顾沉舟立刻举起相机，按下快门，把海豚跃出海面的画面和苏晚惊喜的侧脸一起定格下来。“真好看，”他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笑着说，“回去给爸妈看，他们肯定没见过这么可爱的海豚。”
“对呀！”苏晚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咱们要是能多拍点海豚的照片就好了，回去贴在新家的照片墙上，每天都能看到。”
张伯伯笑着说：“这海豚常来这片海域，你们要是明天还想来，说不定还能看到。不过明天风可能有点大，出海要多穿点衣服。”
苏晚转头看顾沉舟，眼里满是期待。顾沉舟揉了揉她的头发：“想看的话，明天咱们再来，不过要听张伯伯的话，多穿件外套，别冻着了。”
中午的时候，小船停在一片平静的海面上，张伯伯拿出自己带的午餐——有刚烤好的鱿鱼干、饭团，还有一瓶海水泡的咸菜。顾沉舟也从包里拿出早上准备的三明治和苏母腌的酸豆角，递给张伯伯：“张伯伯，尝尝我们带的三明治，还有我妈腌的酸豆角，配饭团吃很下饭。”
张伯伯接过酸豆角，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这酸豆角腌得够味，比我家老婆子腌的还好吃！”
苏晚咬着三明治，看着远处的海面，忽然想起苏父苏母，拿出手机给他们发了条消息，附带了几张早上钓的鱼和海豚的照片。没过多久，苏母就回了消息：“晚晚真棒！还能钓到鱼！海豚真可爱，你们注意安全，别在船上待太久，风大了就早点回来。”
顾沉舟凑过来看消息，笑着说：“妈还是这么担心你，咱们下午三点就回去，别让她惦记。”
下午两点多，水桶里已经装了五条鱼，顾沉舟怕苏晚累着，提议回去。苏晚虽然还想再钓会儿，却也知道顾沉舟是为她好，点点头说：“好，咱们回去吧，晚上还要做鱼汤呢。”
小船往回驶的时候，夕阳已经开始西斜，把海面染成了橘红色。苏晚靠在顾沉舟怀里，看着夕阳一点点往下沉，心里满是踏实。“顾沉舟，”她轻声说，“我觉得今天好开心呀，钓到了鱼，还看到了海豚，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只要你开心就好，”顾沉舟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后咱们每年都来一次海边，钓钓鱼，看看海豚，好不好？”
“好呀！”苏晚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还要带爸妈一起来，让他们也看看这么美的海，这么可爱的海豚。”
回到码头时，天已经快黑了。张伯伯帮他们把水桶拎下船，笑着说：“小两口要是下次还来，记得找我，我带你们去更好的钓鱼点！”
“谢谢张伯伯！”苏晚连忙道谢，又从包里拿出两袋水果，递给张伯伯，“这是我们下午在小镇买的芒果，您带回去给阿姨尝尝。”
张伯伯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笑着说：“你们这小两口，真是太客气了！”
两人拎着水桶往民宿走，路上遇到不少散步的人，有人看到他们桶里的鱼，忍不住夸赞：“这鱼真新鲜！小两口真厉害，还能钓到这么多鱼！”
苏晚听到夸赞，脸上满是骄傲，抬头看顾沉舟，眼里满是“你看我们多厉害”的神色。顾沉舟被她逗笑了，握紧她的手：“是咱们厉害，不是我一个人。”
回到民宿时，林晓正在院子里喂流浪猫，看到他们拎着水桶回来，立刻跑过来：“哇！钓到这么多鱼呀！晚上可以做鱼汤喝了！”她蹲在水桶旁，看着里面的鱼，眼睛亮晶晶的，“这条鲈鱼好大呀，清蒸肯定很好吃！”
“晚上咱们一半清蒸，一半做鱼汤，给你也盛一碗。”苏晚笑着说，“还要谢谢你帮咱们借鱼竿呢。”
“不用谢！”林晓摆摆手，“我去帮你们拿厨房的钥匙，你们可以先把鱼处理一下，我去买点豆腐，做鱼汤放豆腐最好吃了！”
顾沉舟拎着水桶走进厨房，苏晚也跟着进去帮忙。顾沉舟负责杀鱼，苏晚则在旁边帮他递剪刀、拿盘子，偶尔帮他擦一下溅在脸上的水珠。厨房的灯光暖暖的，照在两人身上，锅里的水慢慢烧开，冒出的热气裹着鱼的鲜香，竟有种家的感觉。
“以后咱们新家的厨房，也要这么大好不好？”苏晚忽然说，“我可以帮你打下手，你做鱼，我洗菜，就像现在这样。”
顾沉舟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她，眼里满是温柔：“好，咱们的厨房要比这个还大，还要装一个大窗户，做饭的时候能看到院子里的槐树。你要是累了，就坐在窗边的小凳上，看着我做饭，等着吃就好。”
苏晚靠在他身边，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她伸手摸了摸手指上的银戒，戒圈内侧的“槐”字贴着皮肤，带着熟悉的温度。她知道，顾沉舟说的未来，一定会像现在这样温暖，充满烟火气。
鱼汤做好的时候，林晓也买了豆腐回来。三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桌上，喝着鲜美的鱼汤，吃着清蒸鲈鱼，聊着今天的趣事。林晓听苏晚说起看到海豚的事，眼睛都亮了：“真的吗？我来这里这么久，都没见过海豚呢！明天你们要是再去，能不能带上我呀？我也想看看海豚！”
“当然可以！”苏晚立刻答应，“明天咱们一起去，人多更热闹！”
吃完晚饭，林晓帮着收拾了碗筷，就回房间休息了。顾沉舟和苏晚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吹着海风，看着天上的星星。顾沉舟拿出相机，翻看着今天拍的照片，有苏晚钓鱼时的认真模样，有海豚跃出海面的瞬间，还有两人在夕阳下相拥的画面。
“你看这张，”顾沉舟指着一张照片，照片里苏晚正举着钓到的鱼，笑得眉眼弯弯，“这张要洗出来，放在咱们新家的客厅里，让每个人都看看咱们晚晚多厉害。”
苏晚凑过去看，忍不住笑了：“我当时笑得好傻呀，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不傻，很好看，”顾沉舟把相机放在一边，伸手抱住她，“你笑起来的时候，比星星还亮。”
苏晚靠在他怀里，听着海浪声和槐树叶的沙沙声，慢慢闭上了眼睛。她想起今天钓到的鱼，看到的海豚，想起顾沉舟温柔的眼神，想起爸妈的牵挂，忽然觉得，所谓的幸福，就是这样简单——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有值得回忆的小事，有对未来的期待。
“顾沉舟，”她轻声说，“咱们明天要是再钓到鱼，就晒点鱼干带回去给爸妈好不好？他们肯定喜欢。”
“好，”顾沉舟吻了吻她的发顶，“都听你的。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出海呢。”
两人站起身，往房间走。院子里的槐树苗在月光下静静立着，叶片上的水珠还没干，像挂着一颗颗小小的星星。顾沉舟帮苏晚铺好被子，看着她躺下，才在她身边躺下，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晚安，晚晚。”顾沉舟在她耳边轻声说。
“晚安，沉舟。”苏晚迷迷糊糊地应着，嘴角还带着笑意。
窗外的海浪声还在继续，月光透过窗帘落在床上，温柔地裹着相拥而眠的两人。他们的蜜月还在继续，那些关于海、关于鱼、关于海豚的回忆，会像一颗颗珍珠，串起他们往后的“烟火余生”，每一颗都闪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