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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夜,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戌时三刻,乾清宫东暖阁内,数十盏宫灯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股自地底升起的寒意。烛火不安地摇曳着,将多尔衮和孝庄太后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投在冰冷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如同两只躁动不安的巨兽在无声角力。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黑水,先前那份属于征服者的从容与睥睨,此刻已被一种被彻底愚弄的震怒和深不见底的猜疑所取代。香炉里上好的龙涎香早已失去了宁神的作用,反而与弥漫的恐惧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跑了?左懋第、陈用极,一干南明钦犯,就在你们这些饭桶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悄无声息地救走了?”多尔衮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平静,却像是从万丈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千斤的重量,砸在跪伏于地的狱卒们心上。他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那挺直如松的背影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就要转过身来,用目光将他们撕碎。他身上那件石青色五爪蟒袍,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领头的狱卒队长,一个名叫巴彦的粗壮汉子,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细密的血珠从破皮处渗了出来。“回……回摄政王爷,奴才……奴才等罪该万死,实在不知啊。酉时三刻换岗,一切还都正常,戌时刚过,就感觉脑后一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牢门大开,锁链被利刃整齐斩断,人……人就不见了踪影……连、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不知道?”多尔衮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照下,他的脸色铁青,眼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寒光四射,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天牢重地,戒备森严,内外三层守卫,暗哨明岗不下二十处。你们一句不知道,就想把天捅破的窟窿搪塞过去?”他往前踱了一步,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暖阁里格外清晰,像是催命的鼓点。“看来,是觉得本王的刀许久未见血,不够锋利了?还是觉得我大清律例,是儿戏?”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巴彦和身后的狱卒们几乎要瘫软在地,牙齿咯咯作响,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看起来略显年轻、面色苍白的狱卒,像是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急声道:“摄政王,奴才……奴才晕过去之前,好像……好像瞥见了一个身影,极快,就像鬼魅一样……那身影看着……看着有点像肃亲王身边的戈什哈(护卫)……对,就是常跟在肃亲王身边那个叫扎克图的……”

“豪格?”多尔衮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像是一根烧红的毒刺,瞬间狠狠扎入了他的神经最深处。他猛地踏前两步,居高临下,阴影完全笼罩了那名年轻狱卒,强大的压迫感让后者几乎窒息。“你看清楚了?确定是肃王府的人?扎克图?你敢用你全家的性命担保?”他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狱卒被多尔衮那如同猛兽盯上猎物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一颤,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话都说不利索了:“奴才……奴才也不敢十分确定,就是那身形和走路的架势……有,有那么七八分像……当时迷迷糊糊的,眼前发花,许是……许是看错了也未可知……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啊!”他边说边拼命磕头,语无伦次。

“看错了?”多尔衮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声,那笑声在安静的暖阁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偏偏在那个时候,看到了他的人?偏偏是豪格的人?”他不再看那些面如死灰、抖若筛糠的狱卒,仿佛他们已经是一群死人。他挥了挥手,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决定生死的冷酷,“拖下去,交给慎刑司,严加拷问。把他们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给本王掏出来。务必问出实话来!”

“嗻!”殿外侍立的巴牙喇(护军)侍卫应声而入,如同虎狼拖拽羔羊,毫不理会狱卒们凄厉的哭喊和求饶,迅速将几人拖了下去,哭喊声沿着宫墙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暖阁内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但那股暗流却更加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这雕梁画栋的束缚。角落里鎏金珐琅仙鹤烛台上,一支蜡烛突然爆开一个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打破了沉默。

一直沉默不语的孝庄太后,端坐在紫檀木嵌螺钿扶手椅上,手中缓缓捻动着一串沉香木佛珠。她的姿态依旧端庄沉稳,如同风雨中屹立的山峦,但微微蹙起的秀眉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波澜,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清泉击石,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和深思:“摄政王,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豪格纵然与你我有隙,性情刚烈,但勾结南明,私放钦犯,这等形同叛国、自毁长城之事,于他有何切实好处?他毕竟是太祖皇帝的嫡孙,身体里流着爱新觉罗的血,是大清的亲王。损了大清,他又能得到什么?”

多尔衮哼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讥讽和不信任。他踱步到菱花格扇窗前,猛地推开半扇窗,带着寒意的夜风瞬间涌入,吹动了他额前的几缕发丝,也吹得烛火一阵疯狂摇曳。他望着窗外沉沉的、被高墙分割的夜空,那里只有几颗疏星冷漠地眨着眼。

“好处?”他语气更加阴沉,“他如今被削了亲王爵,圈禁在府,形同囚徒,心中怨气足以滔天。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给我添堵,让我难堪,在朝野上下动摇我的威信,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多尔衮连京城治安、天牢重犯都看不住,这就是他眼下最大的好处。况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幽深难测,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确信的事实,“谁能保证他不是想借此与南边搭上线,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甚至另有所图?那个位置,他可从未真正甘心过!”他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地射向孝庄,“还有,太后,你不觉得那两个道士,来得太过突兀,去得也太过匆忙了吗?”

孝庄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她回忆起戚睿涵和董小倩在宫中的言行举止。那个叫戚睿涵的年轻道士,眼神清澈却深邃,言谈举止间那份超出常人的镇定和对宫廷礼仪近乎本能的快速适应,甚至偶尔流露出的、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视角;还有那个叫董小倩的女道士,虽沉默寡言,但身姿挺拔,眼神灵动,步伐轻盈得异于常人。他们进献的那些所谓“新奇玩意儿”(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实验演示),确实哄得福临开心,但也仅此而已。“你是说,救走左懋第的,可能是他们?他们有此通天能耐,又能从豪格身上找到突破口?”

“是不是他们,现在查无实证,人已经走了,死无对证。但豪格,绝不能放过这个清查的机会。”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狠厉,他“砰”地一声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冷风,也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在这种事情上,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可错放一个,尤其是对爱新觉罗的子孙。”他提高声音,对着殿外厉声道:“传令,即刻派镶白旗精锐兵马,将肃亲王豪格软禁于肃亲王府,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着内务府、刑部、銮仪卫会同查办,将他府上上下下,包括所有的奴才、包衣,给本王翻个底朝天。所有书信、文书,片纸不留,全部查封。本王倒要看看,他肃亲王府,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嗻!”殿外传来恭敬而凛然的回应,紧接着是急促远去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的铿锵声。

一道无形的、冰冷的铁幕,随着多尔衮这道不容置疑的命令,迅速而严密地笼罩了整座北京城,尤其是那座昔日门庭若市、如今却门可罗雀的肃亲王府。府内,豪格在初闻消息时的暴怒咆哮、摔砸器物的巨响,最终都化为了被高墙隔绝的、无能为力的沉默。而另一道关乎国运、由刀剑和铁蹄编织而成的军事铁幕,也在多尔衮的意志下,于寒冷的北方夜空中缓缓拉开。

……

次日清晨,摄政王议政大殿(武英殿)。因为昨夜天牢劫狱事件,殿内的气氛比往日更加肃杀凝重。王公贝勒、文武大臣们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许多,生怕触怒了玉阶之上那位明显压抑着雷霆之怒的摄政王。

多尔衮端坐在鎏金宝座上,强行将脑海中关于豪格的怒火和内心深处那一丝对神秘营救者的疑虑压下,他知道,此刻南方的战事才是重中之重,关乎大清国运。他将重心拉回到即将展开的南征大业上,声音沉稳而有力,试图重新掌控全局。

“山西,大同。”多尔衮站起身,走到悬挂在侧的巨大军事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标志着“大同”的位置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此乃晋北门户,天下脊膂!拿下它,我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关中,彻底震慑西安的顺贼,同时切断南明与残顺可能的联系。此战,关乎我大清能否定鼎中原,不容有失!”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殿内诸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审视。

“此次进兵,兵分三路,务求以雷霆万钧之势,克竟全功!”多尔衮开始点将,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巴图鲁阿库拉!”他首先喊出一个充满悍勇之气的名字。

一名身材魁梧如山、满面虬髯、眼神凶狠如豹的满洲悍将应声出列,他穿着沉重的镶黄旗铠甲,行动间甲叶铿锵,声如洪钟:“奴才在!”他是满洲有名的勇士,以作战勇猛、不留俘虏着称。

“命你率本部镶黄旗精锐骑兵三千,并调蒙古喀尔喀部善战骑兵五千,合计八千骑,为北路大军!”多尔衮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出张家口,绕行蒙古草原边缘,沿长城外侧,直扑大同北线。你的任务,是切断大同与外部的联系,震慑可能来自河套方向的顺军援兵,并从北面施加压力!”

“嗻,奴才领命。定将那大同北门,给您牢牢钉死!”阿库拉大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自信和嗜血的渴望。

多尔衮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另一位老将:“祖大寿!”

一位面容沧桑、鬓角已染霜华、眼神复杂难明的老将缓步出列。他是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昔日大明辽西将门的领袖,曾坚守锦州多年,如今却成了大清的马前卒。他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易察觉的沉重:“末将在。”

“命你率汉军正白旗各部步骑,并抽调直隶、山东绿营兵一部,合计约两万人,为中路大军。”多尔衮的手指指向宣化方向,“经宣化,正面进攻大同。你久经战阵,熟悉汉地攻防,正面强攻、稳扎稳打之重任,非你莫属。望你不负本王所托,早日叩开大同城门!”

“末将……领命。”祖大寿的声音低沉,领命时,目光似乎在地图上那片熟悉的故国山河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随即又被深深的无奈和麻木所掩盖。他深知,此战无论胜负,于他个人而言,都是一场悲剧。

“梭步化!”多尔衮喊出第三个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

一名神色倨傲、眼高于顶的满洲将领应声出列,他是镶红旗的甲喇额真,以作战勇猛、悍不畏死着称,但也以其粗暴桀骜、轻视汉人而闻名。他大声道:“奴才在!”声音洪亮,带着一股迫不及待的劲头。

“命你率镶红旗精锐骑兵两千,并李成栋、李元胤所属降军步卒八千,合计一万人,为南路偏师。”多尔衮的手指划向蔚州方向,“绕道蔚州,突破顺军在紫荆关一带的薄弱防线,侧击大同南线。记住,你的任务是牵制、扰乱,与中路祖大寿部保持密切策应,不可贪功冒进。李成栋部新附,需严加督管,若有异动,你可先斩后奏!”最后一句,多尔衮的语气格外森冷。

梭步化却似乎只听进去了“侧击”、“牵制”等字眼,对于“不可贪功冒进”和关于李成栋的警告并未十分放在心上。他大声应道:“嗻,奴才明白,定率我镶红旗健儿,摧垮南线之敌,将大同侧翼,献于摄政王麾下!”他言语中充满了过度的自信,仿佛大同已是囊中之物,看向祖大寿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属于满洲嫡系的优越感。

多尔衮将梭步化的神态看在眼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此刻用人之际,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他环视众将,语气陡然变得森然无比,如同北地寒风:“大同一战,关系我大清国运!凡有临阵退缩、徇私舞弊、不听号令者,无论满洲、蒙古、汉军,位份高低,立斩不赦,株连家小。都下去准备吧,三日后,大军开拔!”

“嗻,谨遵摄政王令!”众将轰然应诺,声震屋瓦,随即依次退出大殿,脚步匆匆,带着不同的心思,奔赴各自的军营。

就在清军紧锣密鼓、煞气腾腾地调兵遣将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顺西京,平西侯府邸内,一场针对清军动向的紧急军事会议,也在凝重的气氛中同步进行。

戚睿涵和董小倩的成功归来,以及左懋第、陈用极等南明使臣的顺利救出并安置,让李自成和大顺朝廷上下士气为之一振。尤其是戚睿涵带回的那份由李元胤亲手绘制、详细标注了清军可能的进军路线、各部主将性格、兵力配置甚至内部人员关系的舆图,在此时成为了无价之宝,照亮了原本迷雾般的战局。

吴三桂的书房内,灯火通明,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初冬的寒意。戚睿涵、董小倩、吴三桂,以及吴三桂的堂弟兼心腹大将吴国贵、参军杨铭等人围聚在宽大的紫檀木桌案旁,目光都聚焦在那张摊开的、略显粗糙但却标注详尽的大同周边舆图上。左懋第等人则在别院休息,暂未参与军事决策。

“睿涵,小倩,你们此行,可谓深入龙潭,虎口拔牙,功莫大焉。不仅救了南明的忠臣,更带回了如此紧要的军情!”吴三桂用力拍了拍戚睿涵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由衷的赞赏和一丝后怕,但随即神色又凝重起来,手指点在地图上,“只是,这清虏亡我之心不死,挟新胜之威,大军压境,大战已迫在眉睫了啊。”他如今虽受封平西侯,但实力受损,面对清军主力,压力巨大。

戚睿涵虽然面带倦色,但眼神依旧明亮而专注,他指着地图上的大同区域,沉声道:“兄长所言极是。根据元胤兄提供的内部消息,结合我们沿途探查的地形和清军调动迹象判断,多尔衮战略意图非常明确,他必然不会放过大同这个战略枢纽。他急于打通进入山西腹地的通道,一举摧毁我军在西北的根基,进而威胁关中。其兵力部署,极大概率会如地图所示,采用他们擅长的分进合击战术,三路并进,以求速战速决。”

参军杨铭捋着颌下短须,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道:“侯爷,戚公子,清虏此番势大,兵锋正盛,尤其是其八旗骑兵,来去如风,野战能力极强,我军新挫于太原,士气有待恢复,兵力亦不占优,若一味固守城池或正面硬碰硬,恐非上策,胜算渺茫啊。”

“杨参军所虑,正是此战关键。”戚睿涵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手指果断地移向舆图上标记的南路清军行进路线上,“所以,我们不能被动挨打,必须主动出击,寻找敌人的破绽。而我们的突破口,我认为,就在这里——梭步化所率领的这支南路偏师!”

吴国贵身材魁梧,性格直率,闻言疑惑道:“睿涵兄弟,这梭步化乃是满洲镶红旗的悍将,听说勇猛得很。虽然他麾下有李成栋父子作为内应,确实是个机会。但是,李成栋、李元胤父子新降未久,其心难测,万一他们临阵变卦,或者这是清虏设下的圈套,我等岂不是自投罗网?”

“国贵兄的担心合情合理。”戚睿涵接过话,语气冷静而充满分析力,“但也正因其新降,在清虏阵营中备受猜忌、压制和排挤,梭步化此人又骄横跋扈,必然对他们呼来喝去,视若奴仆,其心中积怨已深。我们在北京与元胤兄秘密会面时,他态度坚决,对其父子二人被迫降清后所见八旗跋扈、百姓遭殃的情形深恶痛绝,其父李成栋亦对当前处境心怀强烈怨望。他们缺少的不是反意,而是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一个能让他们摆脱当前困境,甚至反戈一击,立下大功,从而在我大顺站稳脚跟的机会。”他顿了顿,继续深入分析,手指在地图上梭步化部可能经过的一片丘陵河谷地带比划着,“反观梭步化此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且骄横自大,素来看不起汉军,急于争功证明自己。他奉令侧击,很可能因求功心切而轻敌冒进,为了抢在祖大寿之前取得战果,从而与中路的主力脱节。这,就是我们精心为他准备的战机。”

吴三桂目光炯炯,顺着戚睿涵的手指,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特意圈出的地点——“五沟峪”。他沉吟道:“五沟峪……此地我知道,距大同约一百二十里,是通往大同南线的必经之路之一。地势险要,两侧山岭虽不甚高,但林木茂密,便于埋伏,中间道路狭窄,河流蜿蜒,不利于骑兵大规模展开突击。睿涵,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此地设伏?”

“正是如此。”戚睿涵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五沟峪”三个字上,语气斩钉截铁,“只要我们计算好清军行进速度,秘密将精锐部队运动至预定地点,耐心潜伏。待梭步化主力大部分进入伏击圈,阵型拉长之时,以信鸽或快马通知军中李成栋父子,让他们突然在清军内部发难,制造混乱,焚烧粮草辎重,并集中力量直扑梭步化的中军帅旗。与此同时,我军主力则趁势从两侧山林中猛然杀出,箭矢滚木礌石先行,步骑随后突击,三面夹攻。届时,梭步化部前锋受阻,后路被断,中军遇袭,军心必乱。其麾下汉军降卒,多数并非真心归附,只是迫于形势,一旦看到主将倒戈,我军势大,很可能阵前倒戈或四散溃逃!”

董小倩此时也补充道,她的声音清脆而冷静:“吴侯爷,戚公子分析得是。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派小股精锐,伪装成当地百姓或溃兵,在清军遇伏后,于其退路上制造疑兵,摇旗呐喊,进一步加剧其恐慌,让他们以为是顺军大队援兵赶到,从而使其彻底崩溃。”

吴三桂听着戚睿涵条理清晰、步步紧扣的分析和董小倩的补充,眼中精光越来越盛,脸上的犹豫渐渐被决断所取代。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一跳,下定决心:“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依睿涵此计,此战关键在于时机把握和李成栋父子的配合,以及我军行动的绝对隐蔽!”

他立刻开始部署,恢复了昔日辽东大将的雷厉风行:“杨铭参军!”

“末将在!”

“你立刻持我平西侯令牌,持我兵符,秘密调集我本部最精锐的关宁铁骑五千,久经战阵的步兵一万,分批分路,偃旗息鼓,向五沟峪方向隐蔽移动!多派斥候,清扫沿途清军哨探,务必确保行踪不被发觉!五日之内,必须抵达预设埋伏地点!”

“末将领命!”杨铭肃然应道,接过令牌。

“吴国贵!”

“末将在!”

“你负责统筹全军粮草辎重、箭矢火药,务必保障大军七日之需,并组织民夫,秘密向前线转运。同时,在西京多布疑兵,做出我军主力严阵以待、准备死守的假象,迷惑清军细作!”

“大哥放心,交给俺了!”吴国贵拍着胸脯保证。

吴三桂最后看向戚睿涵和董小倩,语气缓和了些,带着关切:“睿涵,小倩,你们二人连日奔波,历尽艰险,身心俱疲。此次伏击,凶险异常,你们便留在西京,协助国贵稳定后方,等待捷报吧。”

戚睿涵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如铁:“兄长,此计既由我提出,我对李成栋部的情况也最为了解,与元胤兄的联络方式和暗号也只有我最为清楚。我请求随军同行,以便临机决断,与李元胤部及时沟通,避免因消息不畅或突发状况而贻误战机。”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董小倩,“小倩她剑法高超,心思缜密,轻功尤佳,可随行保护,并协助在复杂地形中传递关键消息,比寻常传令兵更可靠。”

董小倩也立刻上前一步,眼神清澈而坚决:“侯爷,愿随戚公子同往,略尽绵力。”

吴三桂看着他们年轻而坚定的面庞,知道劝阻无用,心中既感慨又担忧,最终叹了口气:“既如此,你们便随中军行动,我会派一队亲兵专门保护你们。但切记,不可亲身涉险,冲阵之事交由将士们,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你们活着,对我大顺的未来,比一场局部的胜利更重要!”

“谨遵兄长(侯爷)之命!”两人齐声应道。

计议已定,众人各自散去,紧张地投入战前准备。书房内只剩下吴三桂和戚睿涵两人。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窗外,西京的夜空漆黑如墨,只有零星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

吴三桂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这片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城池,声音里透出一丝难得的迷茫和沉重:“睿涵,你说,我们真能……改变那所谓的天命吗?清虏势大,兵精粮足,骁勇善战,即便我们侥幸赢了五沟峪这一仗,挫其一路偏师,但对于整个战局而言,不过是延缓其步伐。后面呢?多尔衮必然震怒,倾力来攻,南明那边又各自为政,掣肘重重……前途,依旧艰难啊。”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将领,在经历了山海关的抉择、北京的溃败后,内心深处对于未来的不确定性,充满了忧虑。

戚睿涵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洞悉历史的笃定和力量:“兄长,世上本无既定之天命,唯有事在人为,路在脚下。清虏看似强大无匹,但其内部矛盾重重,满洲八旗与汉军绿营之间,摄政王与皇室之间,根基未稳,统治残暴,所到之处,剃发易服,圈地屠城,民心尽失。只要我们大顺上下能吸取教训,整顿吏治,争取民心,联合所有可联合的力量——无论是残明的忠义之士,还是各地抗清的义军,甚至利用清虏内部的裂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步步为营,积小胜为大胜,不断削弱其实力,壮大我自身,未必不能扭转这看似注定的乾坤。”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吴三桂,“五沟峪,不仅仅是一场伏击战,更是我们向天下人证明,清军并非不可战胜的第一步。是凝聚人心、点燃希望之火的第一步!。、

吴三桂转过身,看着戚睿涵年轻却异常沉稳、自信的面庞,听着他条理清晰、充满希望的分析,心中的阴霾和些许迷茫似乎被这坚定的话语驱散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犹豫都吐了出去,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属于武将的锐气和决心:“好,说得好,事在人为,那就让我们兄弟,在这煌煌末世,刀锋之上,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搏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西京的夜,依旧深沉寒冷,但在这平西侯府的书房里,一种名为希望、决心和勇气的火焰,正在悄然点燃,愈烧愈旺。这火焰,准备着去撕裂那笼罩在北方广袤土地上、由刀剑、铁蹄和恐惧编织而成的沉重铁幕。

而在北京,肃亲王府被重兵团团围困,府内豪格愤怒的咆哮和摔砸声被厚重的高墙隔绝,只能化作无边的愤懑;摄政王府内,多尔衮凝视着南方,志在必得,却也因内部的暗流而心生烦躁;深宫之中,孝庄太后捻动着佛珠,望着跳跃的灯火,眉宇间那丝化不开的忧虑,如同殿外渐渐弥漫的晨雾,越来越浓。

铁幕之下,暗流汹涌,各方势力博弈的棋局已然布定。一场足以影响未来数百年格局、决定各方命运的大战,即将在晋北寒冷而苍茫的群山之中,在名为五沟峪的险要之地,拉开它血腥而壮烈的序幕。寒风卷过山峦,仿佛已能听到远方隐隐传来的金戈铁马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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