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尊享加工坊着火的原因，城内守卫的注意力大多转移到了仓库那边。
借着这个空隙，彦阳和姜心语顺利来到工坊区的东南角——这里离东边城门不远，藏在连片破败的砖瓦矮房阴影里，房檐下挂着半朽的木牌，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此刻彦阳和姜心语站在一条逼仄的小巷里，墙面上爬着暗绿色的苔藓，风卷着细碎尘土和几片枯叶从巷口溜进来，混着工坊区特有的木屑味，还有尊享加工坊方向飘来的烟火气，带着点焦糊味。
彦阳目光从姜心语身上扫过，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声：“在这等我。”
随后他独身一人踮着脚走向了巷口，借着巷口堆放的未完工工艺品遮挡身体——有蒙着薄灰的木雕、捏到一半的陶坯，还有几根散落的竹编骨架，刚好能挡住他探出的半个身子。
彦阳探出半个身子，目光投向了东边城门的位置。
此刻东边城门旁，站着十几名守卫。最中间的一人，身材瘦小，穿着打扮和周围的普通守卫完全不同，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衣服表面有着特殊的涂层，在阳光下，一点都不反光。
彦阳一眼就认出，这人该是东边城门驻守的那名b级异能者。
此前他还盘算着：若仓库着火把城门守卫引走大半，就放弃原计划，直接从东门突破。可眼下这情形——守卫依旧还剩不少，又有b级异能者坐镇——显然行不通，风险太高，只能按原计划来。
想到这里彦阳慢慢把身子缩了回来，快步来到姜心语的身边，他没多耽误，直接开口问：“你的异能，有办法制造类似于烟雾弹效果吗？”
此前的接触里，彦阳知道姜心语的能力和火焰有关，只是没细问过细节。毕竟他自己就拥有元素火焰异能——能做出类似烟雾弹的效果，所以才会直接开口问她。
听到这话的姜心语眼神瞥了下彦阳，反问道：“问这个干嘛？”
彦阳随即解释道：“如果你能够做到的话，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容易点了。”
听到彦阳的回答，姜心语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地反问：“如果我不能呢？”
彦阳听出姜心语是故意这样说的，她应该是有办法做到的，但现在有点不乐意听自己摆布。
明白她这点小心思后，彦阳沉声解释道：“如果你不能做到，我就想办法，利用剩下的这点炸药，再配合点别的材料，做一个简陋的烟雾弹了，只是那效果就不怎么好，对我接下来计划的成功率有影响。”
听到彦阳的解释后，姜心语伸出了食指，接着食指上慢慢凝聚出了一个褐色米粒大小的圆球浮于她的指尖，随后她的中指和拇指靠在一起。随着一声微弱但清脆的响指，那个褐色米粒大小的圆球轰然炸开，顿时扩散出一片篮球大小，遇风不散的烟雾。
姜心语用行动回答了彦阳的问题，彦阳盯着那团篮球大小、遇风不散的烟雾，缓缓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丝认可，指尖无意识摩挲了下衣角——这效果比他准备用炸药做的简陋烟雾弹好太多。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彦阳还有别的问题，于是开口问道：“之前一直没有问过你的实力，你异能等级是？”
说出第二个问题后，彦阳看向姜心语，以为她在质疑自己的用意。
他忽然反应过来，大部分异能者因为不想被IIA盯上，对自己的实力等级看得很隐私，不愿外人知晓。
虽然奇怪为什么姜心语也会这样，但还是换了方式开口道：“我换句话说吧，面对b级异能者，有没有把握能够击败他？”
听到这话后，姜心语脸上仍然带些疑惑，同时夹杂着一丝犹豫的神情。
彦阳不知道的是，姜心语的疑惑和犹豫，并不是因为质疑他问这话的目的。而是姜心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异能者等级是什么。她也不清楚自己实力和b级异能者是否有差距，因为在内岛，根本没有采用IIA的异能等级体系。
看到姜心语的表现，彦阳心中开始暗自猜测：看来她实力离b级差得远了，不过没办法，必须得她上才行，看她这没信心的样子，这可不行，不能未战先怯。得想想办法——鼓励她？不行，就自己现在和她的关系，说鼓励的话可没效果，既然如此的话。
彦阳想好后，随即开口道：“不会吧，青龙尊者的徒弟，难道连解决一个b级异能者的把握都没有？”
彦阳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与其鼓励，不如刺激她。他现在对姜心语的脾气也有点了解，即便用激将法，她多半也会中招。
果然，听到彦阳这话后，姜心语顿时有些上头，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丝愠怒，压低声音道：“哼，谁说我没把握？倒是你，怎么不上？”
听到这话的彦阳明白姜心语这是在反激他，但他可不上这个当。
但话说到这了，彦阳决定借着她的话茬，再刺激一下她，随即说道：“我？要不是你师父这青龙之力搞得我没办法用异能了，就一个b级异能者，我怎么会放在眼里。”
听到这话的姜心语眼底瞬间掠过一丝不服，嘴角抿了抿，手指无意识攥了下衣角，刚要开口反驳——彦阳却没给她半分余地，话头一接就往下说，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傲气：“我可不是空口说白话。还记得我跟理查德提过的？就前不久在东洲的山海市，我可是收拾了不少东洲IIA的人。”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姜心语微沉的脸色，故意放慢语速：“就是跟IIA动手前，我跟永夜王庭的人交手。他们直接派出了两具b级实验体——你猜怎么着？还不是都被我解决了？现在那两具实验体还在盐俞的实验室里躺着呢。”
彦阳提到的正是山海市海玥澜庭庄园的事，只是故意隐去了细节——比如故意模糊“实验体是被他先后解决”的事实，给姜心语造成了“他同时解决两只实验体”的误导；还隐瞒了第二只其实是被青龙之力解决的事实。
姜心语听到这话，将信将疑地看着彦阳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并没有看到撒谎的痕迹，同时想着两人见面后的情况，这家伙虽然讨厌，但似乎并没有说谎骗人的行为。难道邵红真的把这个家伙教得那么厉害吗？这难道就是师父把青龙之力传给他的原因？
就在姜心语暗自思考的时候，彦阳瞟了眼远处那仍然直冲天际的浓烟——火势没见减弱，守卫一时半会离不开仓库，知道还有时间，不用太着急。随即以一副闲聊的语气开口说道：“在打败了那b级的两具实验体之后，紧接着我又正面迎战赶来的东洲IIA，又把他们打了一个落花流水。”
说到这里的时候，彦阳也故意隐去了自己是在青龙之力失控下，利用青龙之力才把东洲IIA的人打败的事实。
彦阳扫了眼姜心语绷得发紧的侧脸，话锋突然一转，语气里裹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不得不说，跟东洲IIA的士兵比起来，这斯通城的守卫也太水了。咱们一路过来，连个异能者的影子都没见着，也就四个城门各守着一个b级异能者撑场面。”
这话刚落，姜心语果然按捺不住——她本就不爽彦阳故意炫耀战绩，当即抬眼接话，语气里带着嘲讽：“新大陆IIA的精锐本来就不在这——现在和耶罗峡谷的各方势力停了战，斯通城用不上那么多高手，有点实力的早被调去别处了。剩下的，也就护卫教堂的IIA士兵和驻守城门的四个异能者还算能打。真要是斯通城全盛时期，咱们哪能这么顺利？”
彦阳听着，眉梢挑得更高，语气里多了点看穿一切的玩味：“哟，果然你早把斯通城摸得门清啊？啧啧，合着故意把我骗来，的确是算计好要让我当炮灰。”
“你——”姜心语瞬间双目圆瞪，指尖攥得发白，刚要反驳，但彦阳却没给她开口的余地，直接摆了摆手打断：“得了得了，不逗你了。我原谅你这小心思，现在给个准话：那个b级异能者交给你，没问题吧？”
姜心语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着压下怒火，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服输的硬气，却藏着几分被迫妥协的无奈：“当然没问题。”
听到姜心语答应下来，这两个问题已经确定，随即彦阳说起了接下来的计划：“现在，我们要最后做一次转移城内守卫注意力的行动，即你丢出去一个烟雾弹，先把东边城门周围，全部封住，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要从东边城门突围离开，然后——”
刚刚一直被彦阳抢话打断的姜心语，此刻像是憋足了劲要找回场子，没等彦阳把计划说完，突然出声打断，抬眼时眼底还带着点不服输的锐意：“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从东边城门突围？反正两边守着的，不都是一个b级异能者吗？”
彦阳被打断，脸上没半点愠色，语气依旧平淡从容，耐心为姜心语解释：“那些守卫虽实力不济，却也不能小瞧——东边城门的人太多，咱们没法快速清完。要是没解决掉这些守卫就仓促去碰b级异能者，麻烦只会更大：他们不仅会在背后偷袭骚扰，还会立刻报信，到时候引来更多支援，咱们就真被困住了。”
说完解释，见姜心语没再吭声，彦阳指尖虚指了下东边城门方向，继续沉声说计划，语气里透着对步骤的笃定：“等他们误以为咱们要从东边城门突围，守卫全往这边聚的时候，咱们就趁机穿过商业区，直奔南边城门。这么一折腾，南边城门的守卫肯定剩不下多少。”
他顿了顿，看着姜心语有在认真听，便继续道：“到南边城门后，咱们火速先清掉普通守卫，断了他们传消息的路子——b级异能者交给你，我来盯着外围，阻击可能赶来的援兵。你解决掉他之后，咱们立刻出城，出了城就有奥利弗接应，咱们就能顺利脱身了。”
听到彦阳的计划，姜心语在心中快速梳理了一遍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时彦阳从马甲内侧的小兜里掏出来那个奥利弗交给他的纸卷，接下来就需要它登场了。
一想到能凭空召唤出坐骑，彦阳心情忍不住激动，握住纸卷的手都微微发颤。
他快速打开纸卷，见上面是看不懂的符号文字，也没多端详，直接按奥利弗说的做——捏住纸卷两端，微微用力撕开。
刚一撕开，纸卷就有了动静：边缘先泛出浅黄，像被无形的火烤着似的，接着不受控制地向内卷起，指尖还没等收回，就触到一丝暖意，且温度越来越明显。彦阳心里一紧，意识到这是要烧起来了，赶紧抬手把纸卷丢了出去。
纸卷刚脱手，就被一团橘红色的小火苗裹住，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烧得只剩一堆灰，轻飘飘落在地上。
彦阳盯着那堆灰烬，眉头下意识蹙起，抬手顿在半空——怎么回事？奥利弗明明说会召唤出战马，怎么就只剩灰了？疑惑还没散开，下一秒，地上的灰烬处骤然腾起一团红色血雾，像被无形的手托着往上冒，空气中瞬间漫开淡淡的铁锈腥味，黏在鼻腔里，带着点冷意。
血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带着淡淡的铁锈腥味，呛得人鼻腔发紧。彦阳眉头微蹙，下意识后退两步，同时屏住呼吸。
这团血雾虽然在不断扩散，但并没有随风飘散，这让彦阳松了口气，不用担心血雾被不远处的城门守卫发现。
当血雾扩到足有三米宽时，彦阳忽然听见雾里传来一声嘶鸣——微弱却透着股穿透力，听着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紧接着，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嗒、嗒”地响起来，还带着越来越近的震动感。他下意识地再次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在血雾中心。
片刻后，一匹浑身裹着红色虚影的战马，从血雾里缓步踏了出来；随着它的蹄子落地，周围的血雾像被无形的力量吸走似的，瞬间就散得干干净净。
彦阳见到战马，见它想习惯性嘶鸣，心下一紧——这声嘶鸣要是传出去，肯定会惊动守卫。
他赶紧上前，一手牵住缰绳，另一手轻轻按在战马嘴上，同时用握缰绳的手轻拍它的脖子，没一会儿就将它安抚下来。
相比较上次在来世岛时见到它时自己的小心翼翼，这会儿彦阳大着胆子轻拍的同时，也抚摸着它的身体，发现虽然这战马全身呈现半透明的样子，但碰到的手感与普通的马儿一般无二，越发地觉得神奇。
成功把奥利弗的战马召唤出来后，彦阳攥着缰绳，指腹轻轻摩挲着缰绳边缘，满脸兴奋地打量这匹战马——红色虚影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红光，马蹄踏在地上没半点声响，只在地面投下淡淡的虚影。
旁边的姜心语看到这匹马，眼神也有些动容，不由得嘴里低声嘀咕道：“果然不愧是死亡之眼的战马，一匹不死的战马和一名不死的骑手，难怪光听到死亡之眼的名头，那么多人就闻风丧胆了。”
听到姜心语这句评价奥利弗的话，彦阳的思绪回到了第一次见奥利弗的场景。
的确，当时在罗莎琳的酒馆内，那些喝酒的人，在知道了奥利弗的身份后，一个接一个的慌忙逃出了罗莎琳的酒馆。
彦阳没接姜心语的话，径直走到战马侧面——马鞍也是红色虚影，看着半透明。他伸手拍了拍，与战马本身一样，这马具的触感也和普通皮质马具没两样。
紧了紧马鞍的绑带后，彦阳看向姜心语，开口道：“上马吧，由你来驾驭它，我坐你后面。”
听到彦阳这话，姜心语心中有些诧异，之前她也看到奥利弗给彦阳纸卷的反应，这好不容易的机会，她原本以为彦阳会想要自己来驾驭战马的，没想到竟然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她。
看到姜心语眼神中的诧异，彦阳猜到了原因，随即回答道：“刚刚为了让你来对付b级异能者，我说话多少有些激你的意思，相信你心里也清楚，现在实话实说，我明白你心里不是很有底。”
话讲到这儿，姜心语明显不服气——嘴角抿了抿，显然想开口反驳，不愿在彦阳面前露半分怯。
但彦阳没给她插话的机会，抬手轻轻按了下她的胳膊，声音稍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对付b级异能者得全力以赴，我现在用不了异能，帮不上你太多。所以等会路上的人我来解决，我坐后面；你只管专心驾马，把力量留到对付b级异能者的时候。”
听到这话的姜心语，到了嘴边的不服气话又咽了回去，目光复杂地看了彦阳一眼——诧异里掺着点不易察觉的松动。她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战马，手搭在马鞍上稍顿，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稳稳坐定。
坐好后，姜心语脸上掠过一丝犹豫，指尖蜷了蜷，最终还是朝彦阳伸出手——掌心还带着刚凝聚烟雾残留的微热。
彦阳看到姜心语递来的手，先是微微一笑，指尖稍收着握住她的手——没敢多用力，借力上马时特意往后挪了挪，避开她身后那本就不多的马鞍位置，最后稳稳落在马臀处，刻意和她保持着一拳左右的距离，没让身体贴得太近。
坐稳之后，彦阳神情严肃，贴在姜心语的耳边，低声道：“接下来我们的行动要一气呵成，准备好你的烟雾弹，我们纵马出去后，先朝着城门方向跑，同时抛出烟雾弹，当烟雾覆盖城门后，等我的命令，立刻调转方向朝商业区去，之后你就什么也不用管了，明白吗？”
姜心语没有应声，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收紧了缰绳，指节微微泛白。
彦阳见姜心语点头，指尖在枪身的旧纹路处顿了顿，才从肩上取下杠杆步枪。他按照之前奥利弗教的方式，将枪托夹在腋下，压下杠杆确认子弹上膛后，才抬头看向姜心语，低声道：“好了，准备好就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