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落霞峰顶。
烈日当空,将嶙峋的怪石晒得发烫。陆小凤和薛冰准时抵达,山顶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呼啸。
陆小凤手里把玩着那半张泛黄的藏宝图,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薛冰紧握那个小小的锦盒,手心微微出汗。
“他来了。”陆小凤低声道。
只见前方一块巨石的阴影处,如同水墨晕染般,缓缓浮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依旧是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睛,正是“影子”——或者说,司徒幽冥。
“东西带来了?”影子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听不出喜怒。
陆小凤晃了晃手中的半张图:“图在这里。你要的锦盒,薛冰也带来了。不过,在交换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影子冷冷道:“你问题总是很多。”
陆小凤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布下这个局,真的只是为了这半张图和这个锦盒?还是说,你真正想要的,是一个了断?对过去,对你父亲,对牡丹夫人,甚至对你自己命运的一个了断?”
影子身体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陆小凤,你总是自以为是。把东西放下,你们可以离开。”
“离开?”薛冰上前一步,情绪激动地质问,“司徒幽冥!如果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姐姐她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她甚至在你被送走前,还偷偷去看你,教你编蚱蜢!她心里是念着你的!”
“念着我?”司徒幽冥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悲怆的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压抑多年的痛苦和怨恨,“她念着我,所以我就要感恩戴德吗?若不是她出现,我父亲不会移情,我母亲不会郁郁寡欢最终难产而死!我也不会像个见不得光的废物一样被送去海外,在一个个冰冷的‘名医’手中挣扎求存!那个锦盒,是我父亲临死前都念念不忘,说要留给她的‘忏悔’?真是可笑!他忏悔的是什么?是辜负了她,还是造就了我这个不该存在的孽障?!”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露出了原本属于年轻人的清厉音色,也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和内心积压的扭曲情感。他活着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向所有他认为造成他不幸的人复仇,并向那个忽视他的父亲证明自己。
陆小凤叹了口气:“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你和你父亲一样,都被野心和执念所困。”
“少说教!”司徒幽冥厉声道,“把东西扔过来!”
陆小凤和薛冰对视一眼,同时将手中的图和锦盒抛向司徒幽冥。
就在司徒幽冥伸手去接的瞬间,异变陡生!
数道寒光自不同方向的岩石后暴射而出,目标直指陆小凤和薛冰!与此同时,司徒幽冥身后也闪出四名黑衣人,剑光如网,罩向二人。他果然设下了埋伏!
但陆小凤和薛冰早有准备!
陆小凤身形如凤舞九天,灵犀指幻出漫天指影,精准无比地弹开袭来的暗器。薛冰袖中滑出两柄短刃,舞动如风,与黑衣人战在一处,她的武功路数诡谲狠辣,正是幽灵山庄的风格,此刻却用来对抗旧主。
“西门吹雪!你再看热闹,我这只凤凰就要变成烤鸡了!”陆小凤一边应对层出不穷的攻击,一边高声叫道。
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西门吹雪终于出手了!他的剑,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只见剑光一闪,那四名围攻薛冰的黑衣人便僵立不动,随即咽喉处渗出一点嫣红,倒地身亡。
司徒幽冥见状,瞳孔骤缩,他知道西门吹雪是最大的变数。他不再理会图和锦盒,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退,同时双手连扬,无数淬毒的细针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陆小凤和薛冰,竟是打算牺牲手下,自己逃遁!
“哪里走!”司空摘星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他如同大鸟般扑下,目标直指司徒幽冥的面门,想要揭开他的真面目!
司徒幽冥反手一掌,掌风阴毒凌厉,逼退司空摘星。但这一耽搁,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已一左一右封住了他的去路。
司徒幽冥眼见逃生无望,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扯下自己的蒙面黑巾,露出一张苍白而英俊,却因仇恨而扭曲的年轻脸庞。
“想看我的脸?好!让你们看个清楚!记住,是你们逼我的!”他狂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圆球,“一起下地狱吧!”
是江南霹雳堂的火雷子!威力极大!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脸色一变,正要疾退,薛冰却突然惊呼一声,指向那个掉在地上的锦盒——刚才的混乱中,锦盒被撞开,里面并非什么书信,而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幽”字,还有一幅简陋却温馨的三人牵手图画。
那是司徒影亲手所刻,留给这个他亏欠良多的儿子的礼物!他至死,心里终究是有这个儿子的!
看到那块玉佩,司徒幽冥疯狂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的疯狂被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死死地盯着那块玉佩,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他喃喃自语,信念似乎在瞬间崩塌。
就在这一刻,西门吹雪的剑,已经无声无息地点在了他的咽喉。
此时,西门吹雪,吹的不是血,是雪?
《血色牡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