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赵立春并没有给祁同伟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挥了挥手,语气有些疲惫地让他先回去,等通知。
第二天一早,祁同伟刚在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内线电话就响了,是高育良让他立刻过去一趟。
走进高育良的政法委书记办公室,祁同伟看到自己这位老师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祁同伟笑道:“恭喜老师顺利进部啊!”
上一世高育良是在吕州市委书记的任上直接入常,这一世不但提前了两年,而且一步到位成了政法委书记!
显然这一世,高育良更快、更彻底的得到了赵立春的信任!
高育良这才露出笑脸:“你小子,是不是昨天去找立春书记了?”
祁同伟知道这事瞒不住,也没想瞒。
“老师,我正想跟您汇报这事。我绝不是故意越级,主要是考虑到王祥这个案子牵扯太深,情况又比较特殊,我不想让您过早卷进来,免得立春书记那边对您产生什么不必要的猜忌,影响您刚进省委班子的局面。”
高育良故意轻哼了一声。
他虽然能猜到祁同伟这番举动大概率有为自己考虑的成份,但作为分管政法工作的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己被蒙在鼓里,直到一把手有了指示才知道,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满。
“你考虑的倒是周全。可我是政法委书记,公安系统是我分管的范围,王祥是公安厅的副厅长、京州市局局长,这么大的事情,你想让我完全不被卷进去,可能吗?”
“是,老师,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方式方法欠妥,以后一定注意。”
祁同伟立刻认错,随即话锋一转,岔开话题,“立春书记那边……有什么具体的安排和指示吗?”
高育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深沉地看着祁同伟,反问道:“你先告诉我,如果昨天立春书记坚持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祁同伟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点沉重:“如果立春书记执意要保,那……汉东恐怕就要大乱了。”
高育良心中一惊,他似乎听懂了祁同伟话里的潜台词。
他凝视着祁同伟,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学生。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传达了赵立春的决定:
“立春书记指示,省里立刻成立专案组,对王祥的相关问题立案调查。由我担任专案组组长,省纪委副书记石峰和省公安厅副厅长张建军,担任副组长。”
祁同伟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自嘲:
“哦?这是……把我这个最先发现问题、拿到关键证据的公安厅长,直接排除在专案组之外了?”
高育良看了他一眼,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也是立春书记和我考虑到你刚来汉东,立足未稳,树敌不宜过多。让你回避一下,也是一种保护嘛。”
祁同伟心里冷笑,保护是假,防止他借着查王祥的机会深挖下去,查到一些让赵立春感到不安的东西,才是真。
“行吧。”祁同伟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失望的表情,反而显得很豁达,“功成不必在我嘛!”
“只要最终能将王祥这个败类绳之以法,清除掉公安队伍的毒瘤,我个人进不进专案组,无所谓,没意见。”
他顿了一下,看向高育良,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老师,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
“你说。”高育良示意他继续。
“专案组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涉及到哪些人,这些我都可以不过问。但是,对于王祥本人的调查和处理,必须做到公平、公正,严格依法依规!”
“他犯了多大的罪,就该受多大的惩处,绝不能因为任何外部因素而打折扣,或者搞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那一套!”
祁同伟的目光锐利,话语掷地有声。
高育良面色一正,点头道:“这是自然!专案组是在省委和政法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必然坚持原则,依法办事,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行,那我就没意见了。”祁同伟爽快地表态。
见祁同伟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安排,这份能屈能伸的姿态,反倒让高育良有些意外,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对这个学生的评价,又调高了几分。
此子年纪轻轻,城府和耐心却远超同侪。
高育良看了看手表,说道:“京州市委的陶书记,还有石峰同志、张建军同志、还有京州武警的同志,他们马上就到,要开个专案组的第一次碰头会,明确一下抓捕细节。”
祁同伟闻言,立刻识趣地站起身:“既然我不是专案组成员,那这个会我就不参加了吧,免得尴尬。”
“哎,你等等。”高育良叫住他。
“你虽然不在专案组,但王祥毕竟还是省厅的党委委员,他的案子也涉及到大量公安业务和证据移交工作,你这个厅长怎么能缺席?陶鸿生都来了,你也必须参加,也算是工作交接的一部分。”
祁同伟看了看老师,点了点头:“好,那我参加。”
随后,祁同伟随着高育良一起去了省政法委的会议室。
高育良发现,参会的京州武警支队队长刘凯旋,竟然向祁同伟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而祁同伟也坦然受之了!
与会众人都是看的一怔,这可是副师级干部,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细问之下,才知道祁同伟兼任过越州市武警支队的第一政委,当时刘凯旋正好在越州支队任副支队长!
而张建军见了祁同伟也没有了丝毫不敬,标标准准的敬礼!
高育良看向这个学生目光更复杂了!
碰头会开得简短而高效,主要是高育良宣布省委决定,明确专案组成员的职责分工,强调保密纪律和工作要求。
祁同伟全程发言不多,姿态放得很低,充分配合。
会后,祁同伟和京州市委书记陶鸿生并肩走出省委大楼。
陶鸿生看了看身边这位年轻的厅长,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半开玩笑地说道:
“怎么着,祁厅长?忙活半天,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人摘了桃子?心里不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