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南越省公安系统内部,从机关处室到基层所队,私底下都在热议着一件新鲜事。
厅里空降了一位年轻的副厅长。
机关里那些年轻的女警、小姑娘们,聚在一起时话题总绕不开这位新领导:
“我今天去送材料见到那个新来的副厅长了,好年轻啊!”
“是啊,不但年轻,人也长得帅!”
“可不是嘛,那天在走廊遇到,还挺和气的,一点架子都没有!只可惜听说结婚了。”
“怎么?你还有想法啊?我看就是人家没结婚,你也没机会了!”
“死丫头,你看不起我啊......”
......
而一些在系统内待久了、见惯了风浪的“老油条”们,则拭目以待,等着看这位“新官”会从哪里烧起“三把火”,立威扬名。
可奇怪的是,这位祁厅长到任后,仿佛只是个按图索骥的老好人,各项工作按部就班,该开的会议照常开,该批的文件照常批,没有丝毫新动作,平静得让人有些意外。
还有一些在系统内一线摸爬滚打的刑侦骨干们,对祁同伟的名字早已是如雷贯耳。
其中不少人都曾在公安部组织的培训班上听过他的课,算是他的学生。
这些人借着到省厅汇报工作、参加会议的机会,总要拐到祁同伟的办公室坐一坐,汇报一下工作。
祁同伟对此倒是来者不拒,无论谁来,都热情相迎,以至于他的办公室成了厅里最热闹的一间办公室。
在生活的安排上,祁同伟这个新任的常务副厅长也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他没有入住公安厅为领导准备的宿舍,而是直接搬进了省武警总队给他特意安排的住处。
他给出的理由是他是外地来的干部,在南越就一个人,没必要占用公安厅紧张的宿舍资源。
外地来的领导借住在武警系统内,以往也不是没有先例,但这次显然规格不同。
武警总队对祁同伟的照顾堪称无微不至,从住房条件到日常起居,安排得妥妥帖帖。
不明就里的人,大部分都以为是省委那边特别打了招呼。
只有武警总队的司令员徐明心里清楚,这位祁厅长绝非等闲。
不说副总司令赵蒙生,就连总部的老大都亲自给他打过电话,千叮万嘱,要求他务必保障好祁同伟同志的一切所需,言辞间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因此,徐明不敢怠慢,不仅给祁同伟安排了最高规格的宿舍,还严格按照祁同伟的要求,挑选了一名头脑灵活、办事稳妥的参谋,借调到省厅,专职担任祁同伟的司机兼联络员。
时间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
祁同伟依旧保持着那份不温不火的状态,每天按时上下班,处理公务,会见下属,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大动作。
只不过这个副厅长,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往档案室里钻,有时候一看就是几个小时,让人不解。
渐渐地,厅里那些最初关注他的目光,也慢慢移开了,大家都觉得,这位年轻的副厅长,或许就是个来镀金的安稳角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表面的平静之下,似乎一切都已归于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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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汪菲的公寓里,夜色渐浓。
书房内,曹东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上,手指间夹着雪茄,眉头微蹙,对着坐在对面的黄亮说道: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祁同伟这次空降到南越,事先连林部长都没听到半点风声,这不合规矩。而且去了之后,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像他的风格。”
黄亮给曹东的茶杯续上热水,附和道:
“东哥,来哥的人盯了半个多月,确实风平浪静。每天就是按部就班上下班,开会,见人,没什么特别的动作。”
“会不会……就是一次正常的干部交流?听说南越公安厅的老厅长快到站了,他过去先熟悉情况,等着接位?”
曹东吸了口雪茄,缓缓吐出烟圈,沉吟道:“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愿是我想多了。”他话锋一转,问道:“来星平最近在哪里?”
“听他说人在澳门。”黄亮压低了些声音,“东哥,来哥那边……这次真的会出事吗?风声好像很紧。”
曹东的脸色凝重起来:“说不准。他盘子铺得太大,牵扯的人太多,真要动起来,那就是惊天动地,一锅端的事儿。”
“现在最关键的是,来星平必须老老实实待在境外,千万别回来!只要他不在国内落网,很多线就扯不清,大家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黄亮叹了口气,面露难色:“我就怕他不甘心啊!那么大一份家业,说放弃就放弃?换谁谁能舍得?”
“是啊,”曹东也叹了口气,“人啊,一旦爬上了高位,尝过了权势财富的滋味,再让他摔下来,那真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就像你,”
他瞥了黄亮一眼,“就好想你,明明知道跟他搅和在一起风险极大,为了那些钱,不还是忍不住要掺一脚?”
黄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辩解:“东哥,您放心,跟来哥那边的那些……生意,我已经都停了,彻底切割干净了!”
“嗯,停了就好。”曹东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告诫,“你现在眼光要放长远,不要只盯着眼前那点利润。”
“要把规模做大,把故事讲好,将来学学国外,运作上市,自然有大把的韭菜……哦不,是投资者,等着给你送钱。那才是正道,安全,来钱也体面。”
“是是是,哥,我明白!一定按您指点的路子走。”黄亮连连点头。
曹东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嘱:
“祁同伟那边,让来星平的继续盯紧了!这家伙,我总觉得他憋着坏水,去南越绝没那么简单。”
“你跟来星平联系的时候,也把我的意思转达清楚。告诉他,稳住了,别妄动!这也是林部长的意思!”
“明白!我一定把话带到。”黄亮郑重应下。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似乎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响动。
“谁?!”曹东猛地警觉,坐直身体,锐利的目光射向房门。
短暂的寂静后,书房门被推开,汪菲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
“什么谁谁的?家里除了我还能有谁?饭做好了,你们现在开始吗?”
曹东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心里暗笑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脸上堆起笑容:
“好好,我们马上就过来。”
汪菲放下果盘,目光不经意般扫过书房内缭绕的烟气,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