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市书记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见汗,只能连连点头:
“黄书记批评得对!我们市委回去一定对他提出严厉批评,督促市公安局深刻检讨,全面整改……”
“批评?”黄书记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全场常委,最后定格在那位书记脸上,“我看,不必了,批评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我看曹东同志,已经不再适合现任的岗位了。你们市委和省公安厅沟通一下,重新物色推荐羊城市公安局长的合适人选吧。要选政治上过硬、责任担当强、业务能力精、自身要求严的同志!”
黄书记的话音落下,常委会上一片寂静,没有人敢提出任何不同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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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中旬,粤省全年政法工作总结大会在省委礼堂隆重召开。
会场气氛庄严肃穆,全省政法系统的主要领导、骨干法官、检察官、高级警官济济一堂。
吴天在做总结发言时,语气格外沉重。
在回顾了一年来的工作成绩和不足后,他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说道:
“……同志们,我们手中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是用来惩恶扬善、守护公正的,绝不是用来草菅人命、制造冤屈的!”
“在座的各位,都是执法者,是大法官、大检察官,穿着这身制服,头顶国徽,意味着沉甸甸的责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
“我希望大家都能想一想,今天,你们是是法官、检察官、警察,但你们的子孙后代呢?他们不一定还会是,他们可能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如果我们不能坚守法治的底线,不能完善我们的制度,不能确保每一起案件都经得起法律和历史的检验……”
“那么,将来某一天,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亲人,会不会也有可能蒙受不白之冤,甚至……徘徊在死刑的边缘?”
这番话,像一把沉重的锤子,狠狠砸在了许多人的心上。
会场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虽然吴天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大家都知道吴书记说的就是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聂章虹冤案事件。
许多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是啊,法律不仅仅是用来约束别人的,更是保护所有人的最后屏障。
如果执法者自己都践踏法律,那最终受害者,可能是任何人,包括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
吴天的声音响起:
“希望大家回去之后,都能给自己都敲响一记警钟!”
“时刻不要忘记我们入党、入警、入职时的誓言!时刻不要忘记我们的职责和使命!”
“法治之路,任重道远,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用良知、用责任、甚至用鲜血去扞卫!”
台下,沉寂之后,爆发出了持久而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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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十二月底,岭南的冬天温度不低,但是却带着一丝湿冷。
祁同伟正在省厅的办公室里批阅文件,窗外隐约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微微皱眉,正准备看看什么情况,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范橦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笑容:“厅长,您看谁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张大山、张强父子,还有张大山的妻子,以及几位一看就是乡下亲戚模样的人,涌了进来。
张强手里还捧着一面卷起来的大红锦旗。
几人一见到祁同伟,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张大山妻子“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张大山父子也是眼圈通红,作势欲拜。
“使不得!快起来!这是干什么!”
祁同伟一个箭步上前,赶紧用力将他们一一扶起,“快起来!这我可受不起!”
“祁厅长!青天大老爷!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啊!没有您……我们这一家就......”
张大山的妻子老泪纵横,抓着祁同伟的手不住颤抖,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张大山在旁边也是不住点头落泪。
祁同伟看着他们劫后余生、真情流露的样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轻轻拍着张大山的后背,语气诚恳:
“出来了就好!你们的感谢,我心领了,但我真的受之有愧。说到底,还是我们公安系统的一些害群之马,让你们收了冤屈。”
“而且,这件事能翻案,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从省委黄书记、政法委吴书记高度重视,到最高院的领导们果断决策,再到调查组、复核案件的同志们日夜奔波...…是很多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是法律和正义的胜利!”
张大山父子点头称是。
祁同伟示意范橦给几人倒水,让他们坐下,然后继续说道:
“你们蒙冤的这一年多,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损失。我已经交待给羊城局,会按照国家规定,尽快为你们办理国家赔偿手续。
他转向范橦:“范橦,你等下就陪着张大叔他们去一趟局里,把手续办一下。”
祁同伟又对张大山一家说道:
“钱可能不多,但这是你们应得的,也是国家的一点心意。先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再来找我,我帮你们联系了一些业务,希望能帮你们重回生活的正轨。”
几人连忙要起身感谢,却被祁同伟按在沙发上。
“其实,我更希望,你们经历过这场磨难之后,不要对法律、对警察失去信心。”
“这个世界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但请相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害群之马,终究会被清除!”
张大山用力地点着头,用粗糙的手背抹去眼泪,声音虽然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厅长,俺信!世间总有公道!俺信您!也信警察!”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张家一行人,看着那面写着“执法如山扬正气,秉公办案洗沉冤”的锦旗,祁同伟沉默了片刻,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