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某五星级酒店套房)
阿力脚步匆匆地走进套房客厅,周志远和秦浩正在研究着宁波的城市地图,上面标记着\"海湾壹号\"项目的位置以及规划委等关键部门。
\"远哥,秦总。\"阿力神色凝重地汇报道,\"关于王振涛的背景和财务状况,初步调查结果出来了。\"
周志远抬起头:\"说。\"
\"这个人,非常狡猾。\"阿力将一份薄薄的报告放在茶几上,\"我们动用了很多关系,查了他本人、他直系亲属名下的所有明面账户、不动产登记、以及近五年的大额资金流水。结果……干净得有点过分。\"
秦浩拿起报告翻看了一下,眉头紧锁:\"这么干净?他老婆那边呢?\"
\"他爱人孙梅,是前市领导孙老的独生女,在一家事业单位做普通工作,名下除了单位分的房改房和一辆代步车,几乎没有其他资产。我们甚至侧面了解了孙老的情况,\"阿力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孙老在位时是出了名的清廉,退休后更是深居简出,除了退休金,没有任何额外收入来源。他们家的家风,在圈内是公认的严谨。\"
周志远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也就是说,王建军许诺的好处,很可能还没到账,或者是以我们目前还无法查到的方式进行的。王振涛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不见兔子不撒鹰,或者……他有更隐蔽的渠道。\"
\"这样一来,我们就很难从经济问题上直接抓住他的把柄。\"秦浩放下报告,看向周志远,\"志远兄,时间不等人,项目多停一天,我们的损失就扩大一天。得换个思路。\"
周志远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海湾壹号\"项目工地,沉默了片刻,转过身,眼神锐利:\"既然经济问题暂时抓不到,那就攻心为上!从他那个清正廉明的老丈人入手!不管孙老在任时多么风光,权力多大,毕竟已经退休了。但他爱惜羽毛,更看重家族声誉!\"
秦浩立刻明白了周志远的意思:\"你是说……把王建军和王振涛接触的事情,捅到孙老那里去?打感情牌,利用孙老的清廉和正气来施压?\"
\"没错!\"周志远斩钉截铁地说,\"王建军是孙老那个时代留下的污点,是通缉犯!孙老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婿和这种人搅在一起,玷污门风!秦浩,你在宁波的老关系,能不能想办法,尽快约孙老出来见一面?\"
秦浩沉吟了一下,随即肯定地点头:\"我尽力!孙老虽然退休了,但一些老面子还是管用的。我马上联系!\"
(宁波,某临湖茶室)
环境清幽的茶室里,只闻沸水冲泡茶叶的细微声响。周志远和秦浩对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他穿着一件深色的休闲夹克,腰杆挺得笔直,眼神虽然略显浑浊,却依然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和审视。他便是王振涛的岳父,宁波市前重要领导,孙老。
\"孙老,冒昧打扰您清修了。\"秦浩亲自为老者斟茶,语气恭敬。
孙老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周志远和秦浩,声音平和却带着距离:\"秦浩,你父亲当年与我也算有些交情。说吧,这么急着见我,所为何事?\"
周志远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神色凝重:\"孙老,实不相瞒,这次冒昧请您出来,是为了您的女婿,规划委的王振涛主任。\"
孙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端起茶杯,没有立即回应。
周志远继续道:\"启航集团在宁波的'海湾壹号'项目,复工审批在王主任那里被卡住了。我们多方疏通,符合规定的文件补了一轮又一轮,但王主任始终以需要严格审查为由,不予通过。\"
孙老轻轻吹着茶沫,语气淡然:\"振涛在其位,谋其政。规划审批事关重大,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如果项目确实没有问题,我想,他也不会故意刁难。\"
\"如果只是正常的流程进慎,我们自然理解,也愿意配合。\"秦浩接过话,语气变得严肃,\"但是孙老,我们查到,王主任最近和一位叫王建军的人,过往甚密。\"
\"王建军?\"孙老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哪个王建军?\"
\"就是二十多年前,在宁波搅动风云,涉嫌为东南亚犯罪集团走私,最后在抓捕前夕逃脱的那个王建军!\"周志远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孙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显然对这个名字记忆犹新,那曾是宁波的一个污点,也是他任内的一桩憾事。
\"孙老,您若不信,\"周志远看着孙老变化的脸色,补充道,\"可以打电话给已经退休的公安局赵副局长求证。当年那起走私大案,正是他亲自督办的!王建军,是确凿无疑的罪犯,至今仍未归案!\"
孙老沉默了很久,茶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缓缓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你们说的……可有证据?\"孙老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目前直接的金钱往来证据,我们还没有拿到。\"周志远坦诚道,\"王建军非常狡猾,想必还没有进行实质性的利益输送。但是,王主任卡住我们项目的时机,与他跟王建军接触的时间点高度吻合,这绝不是巧合!孙老,王建军此人穷凶极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找上王主任,绝对没安好心!我担心,王主任是一时糊涂,或者受到了什么蒙蔽……\"
孙老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疲惫和挣扎的神色。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眼神复杂地看着周志远和秦浩:\"志远,秦浩……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这件事……容我一点时间。我需要亲自去证实一下,振涛他……到底和这个王建军,有没有牵扯。\"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如果,如果他真的做了糊涂事……\"孙老没有说下去,但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孙老,我们理解。\"秦浩连忙说道,\"我们并非要逼迫王主任,只是希望项目能够顺利复工,同时也希望王主任能悬崖勒马。\"
周志远也郑重道:\"孙老,我们相信您。只要王主任能迷途知返,不再为难启航的项目,过去的事情,我们可以不再追究。\"
孙老深深地看着周志远,似乎在判断他话语里的诚意。最终,他点了点头,站起身:\"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弄清楚。二位,先请回吧。\"
(孙老家中书房)
当晚,孙老将王振涛叫到了书房。书房里灯光昏暗,气氛凝重。
\"爸,您这么晚叫我来,有什么事?\"王振涛看着岳父阴沉的脸色,心里有些打鼓。
孙老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振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王建军的人?\"
王振涛心里猛地一咯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王建军?好像……有点印象,很多年前见过,不怎么熟。爸,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
\"不怎么熟?\"孙老猛地一拍桌子,\"不怎么熟,他会来找你?不怎么熟,你会卡着启航集团的项目不放?!振涛,你当我老糊涂了吗?!\"
王振涛被岳父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支吾道:\"爸……我……我没有卡他们项目,是按照规定审查……\"
\"规定审查?\"孙老站起身,走到王振涛面前,目光如炬,\"振涛,你别忘了那个王建军是什么人!二十多年前的走私大案主犯!在逃通缉犯!你跟这种人搅和在一起,你想干什么?!你想把这个家都毁了吗?!\"
王振涛脸色煞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爸……我……我也是没办法……\"王振涛试图辩解,\"他……他手里有……\"
\"有什么?!\"孙老厉声追问,\"有你的把柄?还是许诺了你天大的好处?!振涛,我告诉你,那些不干不净的钱,有命拿,没命花!跟这种人打交道,你就是与虎谋皮!\"
孙老痛心疾首地看着他:\"我孙某人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从来没拿过一分不该拿的钱!我对你要求严格,就是希望你能走正道!可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孙老斩钉截铁地说道,\"立刻给我离那个王建军远远的!启航集团的项目,符合规定就立刻给我批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跟那个通缉犯有任何瓜葛,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婿!\"
王振涛浑身一颤,在岳父积威之下,颓然地点了点头:\"……是,爸,我知道了。\"
然而,当他走出书房时,眼神中却充满了不甘和怨毒。这场风波,显然不会因为一位退休老人的干预而轻易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