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局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边缘,眼神变得柔和起来。\"王副书记是我的老师,\"他抬头看向张大泉,嘴角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笑意,\"刚退休不久,就住在县委大院后面的老干部楼。\"
办公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周志远和张晓云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安。张大泉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膝盖上的裤子布料,指节发白。
\"马局长,这封信......\"张大泉的声音有些发干。
马局长摆摆手,把信封轻轻放在茶几上:\"老领导退休前特意交代过我,要特别关注基层的民生问题。\"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众人,\"这样,一会儿我带你们过去见见他。\"
窗外,县公安局大院里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马局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张晓云注意到马局长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一张老照片——年轻时的马局长穿着警服,站在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身旁,两人都笑得开怀。照片一角印着褪色的日期:
\"马局,纪检组的同志到了。\"年轻警官在门口报告。
马局长转过身,脸上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让他们先看材料,我出去一趟。\"
走出公安局大楼时,炽热的阳光扑面而来。张大泉眯起眼睛,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周志远悄悄碰了碰张晓云的手肘,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谢谢。\"张晓云拧开瓶盖,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内心的焦灼。
马局长亲自开车,一辆普通的黑色桑塔纳。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皮革气息。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本翻旧的《刑法》教材,书页间夹着不少便签。
\"王老师最喜欢喝茉莉花茶,\"马局长一边开车一边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家常,\"每次去他家,我都要提前买好茶叶。\"
车子驶入县委大院后,张晓云注意到这里的安保明显比县公安局还要严格。门口的武警战士看到马局长的车,立正敬礼,目光却在他们这几个陌生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老干部楼掩映在一片樟树林中,红砖外墙爬满了常春藤,显得古朴而幽静。马局长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上到三楼,敲响了东户的房门。
\"来了。\"门内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开门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虽然头发全白,但腰板挺得笔直,眼睛炯炯有神。他穿着朴素的白色短袖衬衫,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开的书。
\"马局长?\"老人看到马局长,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老师,\"马局长恭敬地说,\"有几位乡亲想见您,是张家村的。\"
王副书记的目光扫过张大泉三人,在看到张晓云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他侧身让开门口:\"进来吧,正好泡了茶。\"
客厅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其中一幅写着\"为民请命\"四个大字,落款是王副书记自己的名字。茶几上的紫砂壶冒着热气,茉莉花的清香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坐。\"王副书记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坐在一把藤椅上,\"张家村现在怎么样?老李头身体还好吗?\"
张大泉局促地坐在沙发边缘,双手放在膝盖上:\"老村长身体还行,就是腿脚不太利索了。他让我给您带封信。\"
王副书记接过信封,没有立即拆开,而是放在茶几上:\"先说说你们的事吧。能让马局长亲自带你们来,肯定不是小事。\"
马局长轻咳一声:\"老师,是这么回事......\"
他将张丽案子的来龙去脉简要叙述了一遍,重点提到乡派出所刘所长的包庇行为和王会计的干预。随着讲述的深入,王副书记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藤椅扶手。
\"录音放给我听听。\"王副书记突然说。
张晓云连忙掏出钢笔录音笔,小心地放在茶几上。录音中刘所长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不是说了这事得压一压吗?王会计那边......\"
王副书记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老花镜戴上,这才拆开老村长的信。信纸很薄,上面的字迹有些颤抖,但依然能看出写信人的坚定。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信纸翻动的沙沙声。张晓云注意到王副书记读信时,右手微微发抖,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混账东西!\"王副书记突然拍案而起,信纸在他手中皱成一团,\"无法无天!\"
他快步走到窗前,背对着众人站了一会儿,肩膀起伏明显。窗外的樟树上有知了在鸣叫,声音刺耳而急促。
\"马局长,\"王副书记转过身,声音已经恢复平静,但眼神锐利如刀,\"你现在就回去组织人手,我亲自跟你去一趟乡里。\"
马局长似乎想说什么,但被王副书记抬手制止:\"不用劝我。老李在信里说得很清楚,这事不仅关系到一桩强奸案,还涉及到扶贫款挪用、集体资产流失等一系列问题。\"他看向张大泉,\"你女儿现在在哪家医院?\"
\"县、县人民医院。\"张大泉结结巴巴地回答。
\"好。\"王副书记点点头,走到书桌前拿起座机电话拨了个号码,\"老陈,是我。马上准备一辆车,我要去趟青山乡......对,就现在。\"
挂断电话,王副书记走到书柜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本子,快速写了几行字,撕下来递给马局长:\"这几个人的电话你记一下,都是当年在青山乡工作过的老同志,他们会提供帮助。\"
马局长郑重地接过纸条,折好放进上衣口袋。
\"你们先回去准备,\"王副书记对张大泉说,\"下午三点,乡政府门口见。\"
离开老干部楼时,张晓云回头看了一眼。王副书记站在窗前,阳光给他的白发镀上一层金边,身影挺拔如松。
回到县公安局,马局长立即召集了会议。刑侦大队、纪检组、法制科的负责人齐聚一堂,气氛凝重而紧张。
\"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马局长站在投影幕布前,指着上面刘所长和王会计的照片,\"我们已经可以确认青山乡派出所所长刘明涉嫌徇私枉法、包庇犯罪,乡政府会计王德发涉嫌挪用公款、教唆作伪证。\"
投影仪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是张丽的伤情鉴定报告和现场照片。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声的议论。
\"考虑到嫌疑人在当地的势力,\"马局长继续说,\"这次行动需要周密部署。刑侦大队负责在乡派出所把王建军提到县里,纪检组负责控制武装部李部长和派出所刘所长,法制科的同志负责证据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