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仙子那带着恐惧的神念传音,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在成蟜心中炸开。万寿山是陷阱?天庭与西方教已控制了五庄观?若真如此,玄诚子指引他们前往传送阵,是无心之失,还是包藏祸心?
成蟜表面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向古老石阵注入混沌之力的姿态,灰蒙的光流如同温顺的溪水,缓缓涌入阵法斑驳的纹路中,激起细微的嗡鸣与尘埃。但他暗中已通过混沌之心,将一丝感知提升到极致,熵瞳隐晦地扫过玄诚子及其身后每一个幸存修士的面庞、气息波动,乃至最细微的精神涟漪。
玄诚子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归墟的深深忌惮,正全神贯注地指引着能量流向,似乎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他身后的修士们,大多神情疲惫,眼神中对成蟜的敌意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感激与依赖,看不出任何作伪的痕迹。
然而,就在阵法光芒逐渐亮起,空间波动开始变得剧烈之时,成蟜敏锐地捕捉到,站在玄诚子身侧稍后位置的一名青袍中年道士,其眼神在阵法光芒映照下,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僵硬与空洞,与其整体疲惫但鲜活的气息格格不入。更诡异的是,在其道袍袖口的内衬边缘,一个用几乎与布料同色的丝线绣成的、极其微小的金色“卍”字,在能量激荡的瞬间,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
西方教的印记!与那太乙魔骸额心佛印同源的气息!
成蟜心中冷笑,果然有鬼!这玄诚子或许真不知情,但其队伍中,早已混入了被西方教手段控制的棋子!这传送阵一旦完全启动,等待他们的,恐怕不是生路,而是天罗地网!
电光火石间,成蟜已做出决断。他非但没有停止能量注入,反而暗中加大了输出,同时以神念隐秘地传递给焰灵姬信息:“阵中有诈,准备应变,目标青袍道士。”
焰灵姬眼神微凛,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周身玄冥共工之力悄然流转,锁定了那名青袍道士周围的空间。
传送阵的光芒越来越盛,扭曲的空间门户已然成型,隐约可见门户另一端似乎是一片云雾缭绕、仙气盎然的山水景象,正是传闻中万寿山的景致,看起来毫无破绽。
“阵法已成!诸位道友,速速入阵!”玄诚子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率先向门户迈出一步。
就在他脚步即将踏入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名青袍道士眼中猛地爆发出狂热而呆滞的光芒,袖中的“卍”字印记骤然闪亮!他并非冲向传送门,而是合身扑向了阵法核心的一块不起眼的定位石,体内法力以一种自毁式的速度疯狂燃烧、灌注其中!
“为了圣教净土,寂灭永恒!”他发出嘶哑的咆哮。
他要强行改变传送坐标,甚至引爆阵法核心,将所有人放逐到未知的绝地或直接湮灭!
“找死!”
早已准备的焰灵姬冷哼一声,玉手轻抬,早已布下的黑冰之力瞬间爆发!极寒的玄冥真水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那青袍道士连同他周围丈许空间彻底冻结!连他体内沸腾的法力和那即将爆发的“卍”字印记,都被强行凝固在了爆发的前一瞬,如同一尊诡异的冰雕!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快到玄诚子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青木师弟!你…”玄诚子猛地回头,看到被冰封的青袍道士,以及其袖口那隐约可见的“卍”字,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与被背叛的痛苦。“你何时被西方教…”
成蟜没有理会玄诚子的震惊,他一步踏出,来到被冰封的青袍道士面前,掌心按在冰壳之上。混沌之力化作无数细丝,无视冰层阻碍,直接侵入其识海,进行最粗暴直接的搜魂!
虽然此举有伤天和,但此刻情势危急,顾不得许多了。
刹那间,无数破碎、混乱、且大部分被设下禁制的记忆碎片涌入成蟜脑海。他看到了这青木道士在一次外出历练时,被一尊自称“接引佛祖座下尊者”的金身罗汉“点化”,神魂中被种下了一枚佛心魔种,平日与常人无异,甚至能正常修炼,但在特定指令或关键时刻,便会失去自我,成为被操控的傀儡。
记忆碎片中,还夹杂着一些断断续续的指令信息:“…引导目标使用星骸古阵…坐标锁定万寿山伏魔殿…务必生擒混沌载体与祖巫传承者…”
以及,一副残缺的、描绘着归墟部分区域与洪荒某些隐秘节点相对位置的星图碎片!这星图,似乎才是这些“棋子”在归墟中真正的任务之一——绘制并传递归墟内部的空间结构!
成蟜强行记下那副残缺星图,随即混沌之力一震,磨灭了那枚佛心魔种以及青木道士大部分被污染的神魂。青木道士眼中的狂热光芒熄灭,彻底失去了生机,化为冰雕内一具空洞的躯壳。
“他早已不是你的师弟了。”成蟜收回手掌,对脸色惨白的玄诚子淡淡道,“西方教的手段,防不胜防。”
他目光扫过其他惊恐不安的修士:“这传送阵另一端是陷阱,不能用了。”
希望破灭,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众人。连相对安全的万寿山都已被渗透,洪荒之大,何处才是净土?
就在这时,成蟜识海中,那副刚刚得到的残缺星图,与他之前从鲲鹏残念、共工神宫遗址感知到的空间波动,以及混沌钟碎片对归墟本源的隐隐呼应,竟开始自发的拼接、补全!
混沌之心如同最强大的推演核心,以这些零散的信息为基点,结合归墟混乱的法则,开始逆向推演一条更加古老、更加隐秘,似乎并非人为建造,而是天然形成的空间脉络!
几个呼吸间,一幅更加清晰、指向归墟更深处某个未知区域的虚拟路径图,在成蟜脑海中缓缓成型!这条路径蜿蜒曲折,避开了一些能量极度狂暴的危险区域,最终指向一个散发着微弱、却异常稳定空间波动的坐标点。
那感觉,不像传送阵,更像是一处…天然的时空薄弱点,或者说,一条曾被远古大能利用过的、连接归墟与洪荒的隐秘古道!
“或许…我们还有另一条路。”成蟜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条连西方教和天庭都未必知晓的路。”
他看向众人,尤其是玄诚子和瑶池仙子:“信我,便跟我走。不信,可自寻生路。”
玄诚子看着地上青木道士的冰雕,又看了看成蟜平静却充满自信的眼神,最终一咬牙,拱手道:“我等性命皆系于道友,岂有不信之理!愿追随道友,闯出一条生路!”
瑶池仙子也坚定点头。
成蟜不再多言,辨认了一下方向,周身混沌之光卷起焰灵姬,率先朝着推演出的路径方向飞去。玄诚子等人连忙施展遁光,紧紧跟上。
一行人消失在归墟深处破碎的星辰与永恒的黑暗之中。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被遗弃的传送阵旁,虚空微微波动,一个身披破烂僧袍、面容枯槁如同干尸的老僧缓缓浮现。他看了一眼被冰封的青木道士,浑浊的眼珠转动,望向成蟜等人离去的方向,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沙哑的低语:
“混沌…祖巫…竟能窥见‘古归墟路’…变数,真是有趣的变数…看来,‘捕网’需要调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