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厮杀,因那一声跨越空间而来的龙吟,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攻城的北军士卒被那源自灵魂深处的皇道威严所慑,攻势为之一缓。宫墙之上,本已绝望的王翦及守军则士气大振,爆发出惊人的韧性,竟堪堪抵住了这波最凶猛的进攻。
“不要乱!那是妖法幻听!随我杀!”叛军都尉声嘶力竭地弹压,但军心已乱,攻势不再如之前那般亡命。
相府之中,吕不韦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清晰地感知到,那龙吟并非幻听,其中蕴含的祖龙气息做不得假!嬴政难道真的未死?甚至……因祸得福?
“无妨!”他很快压下惊疑,眼中厉色更浓,“即便未死,也定是重伤垂危!否则早已现身稳定大局!这声龙吟,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立刻下令:“传令各路,加大攻势!率先攻入宫门者,封万户侯!怯战不前者,立斩!”同时,他暗中催动秘法,试图再次感应成蟜额头上那枚龙魂碎片留下的追踪印记,却发现印记变得极其微弱且不稳定,仿佛被某种混乱的力量严重干扰。
“混沌……又是你!”吕不韦咬牙切齿,却更加坚定了必须尽快掌控咸阳,然后集中力量处理那个变数的决心。
就在宫门攻防战再次陷入胶着惨烈之际,一队身手矫健、身着黑衣、行动间悄无声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咸阳城的街巷阴影之中。
他们并未直接参与战斗,而是精准地袭击了吕不韦门下几处负责传递命令、调度物资的关键据点,以及数名正在弹压城内秩序、制造混乱的吕氏门客头目。
行动干净利落,一击即退,绝不恋战。他们使用的并非军中制式武器,而是各种奇特的机关弩、烟雾弹、以及能短时间内让人丧失行动能力的非致命性手段。
“是墨家的人!”很快,消息传到了吕不韦耳中。
“墨家?!”吕不韦先是一怔,随即震怒,“他们竟敢插手朝廷之事?!好!好一个‘非攻’‘兼爱’!待老夫腾出手来,定将尔等连根拔起!”
他意识到,墨家的介入虽然规模不大,却像几根精准的楔子,打乱了他的部分部署,更严重的是,传递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并非所有人都站在他这一边,暗中的反对力量正在聚集。
而带领这支墨家小队的,正是从神农洞附近赶回的荆轲。他并未前往宫墙参战,而是潜入了一家靠近皇宫、已被叛军控制的医馆。医馆地窖内,几名重伤的皇室太医正被秘密囚禁于此。荆轲的目标,是他们——或许只有他们,才有办法让重伤的陛下尽快苏醒。
神农洞内,死寂再次笼罩。
成蟜悬浮于地,双眸中灰白与纯白的光芒交替闪烁,最终渐渐内敛,归于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寂。他周身的衰败力场已被收敛入体,但那偶尔流转出的气息,却让侥幸存活的秦军死士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仿佛靠近他就会被无形中抽走生命力。
他缓缓“阅读”着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和感知:自己是成蟜,来自另一个世界,携系统重生,历经宫闱、拜师、游历、归秦……直至骊山、巫山、神农洞的连番剧变。记忆是残缺的,情感是疏离的,仿佛在阅读别人的故事。唯有一种冰冷的、基于算法逻辑的“理智”和生存下去的本能,异常清晰。
他感知到了额头上那枚几乎被熵力磨灭的追踪印记(吕不韦所留),也感知到了咸阳方向传来的剧烈国运动荡、龙气哀鸣,以及那声与他有一丝微弱联系的龙吟。
【分析现状:自身状态初步稳定(熵之奇点8%),但需更多能量完善结构。】
【外部威胁:吕不韦(追踪印记源,敌对),深空存在(高维威胁,暂退),未知势力。】
【潜在资源:秦国国运(动荡),祖龙本源(关联),神农洞(能量接近枯竭)。】
【最优决策:前往咸阳。目的:1. 获取更多能量(国运\/龙魂);2. 清除威胁源(吕不韦);3. 利用王朝势力,应对深空威胁。】
他没有看那些瑟瑟发抖的死士一眼,身形微微一动,便如同融入了阴影,悄无声息地飘出了神农洞。他的移动方式并非飞行或步行,而是如同影像闪烁,每一次闪烁便出现在数十丈外,所过之处,草木微枯,光影略黯,仿佛一个无形的熵增黑洞正在掠过大地。
速度极快,方向直指北方咸阳。
咸阳皇宫,最深处的寝殿。
蒙恬持刀,如同门神般守在外间,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心急如焚。
内间榻上,嬴政依旧昏迷,但情况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变化。在那声龙吟爆发之后,他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唇角那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下方,仿佛有极其微弱的血气在重新凝聚。
怀中的薪火烙印依旧温润,其中的小龙虚影似乎也消耗过大,陷入了沉睡,但一种微弱的生机循环,开始在嬴政与烙印之间缓缓建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极其轻微的三长两短的叩门声,是墨家约定的暗号。
蒙恬精神一振,小心打开一道门缝。荆轲如同游鱼般滑入,低声道:“太医已救出,就在外面,快!”
两名墨家弟子搀扶着一位年老的太医迅速进入。太医虽惊恐,但看到榻上的陛下,立刻强打精神上前诊脉。
片刻后,太医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难以置信的微光:“陛下……陛下经脉似有微弱生机自行复苏之象?虽依旧重若崩山,却比先前全然死寂好了万分!奇哉!怪哉!”
他急忙取出银针,蘸以秘药,小心翼翼地施针。
而与此同时,相府之中的吕不韦,也收到了一个令他惊疑不定的消息。
派往神农洞方向的最新一队斥候,竟侥幸逃过了路径迷失,带回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报:洞外山林出现诡异枯萎带,似有非人存在以极快速度北上行进,其方向……直指咸阳!
结合那变得极不稳定的追踪印记,吕不韦猛地站起身。
“他来了……”吕不韦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却是扭曲的兴奋,“也好!省了老夫一番功夫!传令下去,宫城之战暂缓,收缩兵力,控制各要道机关!布‘九幽噬灵阵’于相府周围!”
他决定改变策略,以自身为饵,布下绝杀之局,等待那自投罗网的“混沌”!他要在这咸阳城中,将这最后的变数,连同那重伤的皇帝,一并解决!
皇宫内,太医的银针微微颤抖,嬴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咸阳城外,一道无形的阴影,已然踏入了这座风雨飘摇的帝都。
深空的注视,依旧冰冷地记录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