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的铁臂死死箍住成蟜腰身,在咸阳宫阙的阴影里疾奔。怀中身躯滚烫如烙铁,失控的青灰色剑气如同活蛇,不断撕裂甲胄,在他精钢般的臂膀上割开道道血痕。每一次剑气迸射,都带起成蟜痉挛般的抽搐和压抑的痛哼。
“撑住!太医令就在前面!”蒙恬低吼,虎口被一道突然暴起的剑气撕开,鲜血淋漓。
“放…手…”成蟜牙关渗血,混沌剑元在祖龙之力的刺激下彻底狂暴,如同决堤的熔岩在他破碎的经脉里冲撞。通天印记的微光在剑鞘裂痕间明灭,如风中残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成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着要挣脱束缚,将周围的一切连同自己炸成齑粉!
“呃啊——!”又一道失控的剑气自他右肩炸开!青灰色的锋芒如同毒藤,瞬间缠上蒙恬的护心镜!
嗤啦——!
精钢锻造的护心镜如同薄纸般被侵蚀洞穿!剑气余势未消,直刺蒙恬心口!
千钧一发!
咻——!
一道乌光撕裂夜幕,后发先至!那是一支粗糙的骨箭,箭身缠绕着蛮荒血气,精准无比地钉在青灰剑气最狂暴的节点!
砰!
没有金铁交鸣,只有沉闷如击重革的巨响。狂暴的剑气竟被那看似原始的骨箭硬生生钉在半空,如同被扼住七寸的毒蛇,疯狂扭动却无法寸进!箭尾缠绕的暗红血气如有生命般蔓延,竟开始蚕食、中和那混乱的青灰锋芒!
蒙恬惊魂未定,猛抬头。
宫墙阴影里,一个魁梧如铁塔的身影缓缓走出。兽皮围腰,筋肉虬结如古铜岩石,背负一张巨大的骨弓。他面容刚毅,眼神沉静如深潭,目光掠过蒙恬心口被侵蚀的破洞,最终落在成蟜身上,眉头紧锁。
“后土部落,后羿。”声音低沉,带着山峦般的厚重,“奉娘娘命,寻祝融血脉,遇此…混沌戾气。”他盯着那被骨箭钉住、仍在嘶鸣挣扎的青灰剑气,“此力凶戾,非尔等可制。交予吾。”
焰灵姬蜷缩在冰冷的殿柱阴影下,右手死死扣住左手手背。皮肤下,那暗金色的竖瞳纹路灼热滚烫,如同烙铁嵌进骨头。细微的、充满硫磺味的嘶语在她颅内回荡,越来越清晰:
“痛苦吗…挣扎吗…”
“看啊…这残破的躯壳…脆弱的巫火…”
“敞开…拥抱吾…赐汝焚世之力…”
炽白的巫火本能腾起,试图灼烧那纹路,却如泥牛入海。剑鞘云纹的微光试图引导,却被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威压死死摁住——那是盘古殿意志残留的烙印,威严,却更像沉重的枷锁!
“闭嘴!”焰灵姬在意识深处嘶喊,指甲深深掐入皮肉,试图用剧痛驱散魔音。手背皮肤骤然绷紧,那道曾睁开过的竖瞳裂痕再次浮现!缝隙内,一点纯粹的、非人的暗金光芒幽幽亮起!
“愤怒吧…憎恨吧…” 魔音带着蛊惑的粘腻, “禁锢汝的…是那虚伪的盘古…是这无用的剑鞘…毁了它们…释放吾…吾即汝…汝即吾…”
毁灭的冲动如野草疯长!焚毁这禁锢她的宫殿!焚毁这无用的剑鞘!焚毁一切!暗金纹路瞬间蔓延至脖颈,狂暴的热力几乎要撑裂她的皮肤!
嗡——!
怀中青萍剑鞘猛地剧震!鞘口云纹爆发出最后一抹决绝的青芒,如回光返照,狠狠刺入她眉心!通天教主虚弱却斩钉截铁的声音,混合着遥远的、来自大地深处的呼唤,在她魂海炸响:
“固守心灯!巫火非焚世…乃…薪火相传!”
同时,一个苍茫、厚重、带着大地脉动的意念穿透虚空,在她血脉深处共鸣: “归…来…”
是盘古殿的召唤!是平心娘娘的意志!
炽白巫火猛地一涨!虽微弱,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源头的悲怆与不屈,狠狠撞向心口蔓延的暗金!两股力量在她体内轰然对撞!
“啊——!” 焰灵姬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并非痛苦,而是宣泄!狂暴的炽白火焰混合着一丝被逼出的暗金流光,如同失控的狂龙,自她周身毛孔轰然喷发!
轰隆隆——!!!
整座残破的甘泉宫偏殿,在这股失控的烈焰风暴中,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彻底撕裂、掀飞!梁柱折断,瓦砾如雨!冲天而起的炽白光焰中,隐约有暗金色的流影一闪而逝!
骊山以北的荒林深处,吕不韦踉跄扑倒在一棵枯树下。华贵的相国袍服早已被荆棘扯成褴褛,沾满泥污血垢。他怀中紧紧抱着半截焦黑蜷缩的物事——那是魔蜥萨格拉斯之影被斩下的、覆盖着残破鳞甲的半颗头颅,断面处粘稠的暗金浆液已近乎凝固。
“嗬…嗬…”他贪婪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扯动胸腹间被剑气余波撕裂的伤口,剧痛钻心。混沌剑元残留的侵蚀之力如同跗骨之蛆,在经脉里蔓延,带来烧灼般的痛楚和诡异的虚弱感。
“力量…我的力量…”他哆嗦着,将脸贴上那冰冷腥臭的魔蜥残颅。卵壳已毁,圣主投影被斩,他最后的依仗…只剩下这蕴含魔神残力的头颅!
嗡…
怀中残颅猛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搏动!如同垂死心脏的余颤!紧接着,那凝固的暗金浆液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顺着吕不韦胸前的伤口,丝丝缕缕地渗了进去!
“呃!”吕不韦浑身剧震!一股冰冷、粘腻、充满混乱与饥饿的意志瞬间攫住了他的灵魂!比之前侍奉圣主时强烈百倍!无数疯狂扭曲的画面碎片冲入脑海——破碎的星辰,哀嚎的神魔,无尽的吞噬…还有一双…俯视万界、冰冷无情的巨大竖瞳!
“不…这是我的…力量!”吕不韦眼中血丝密布,残存的理智与疯狂的贪婪激烈交锋。他试图抵抗那侵蚀的意志,但魔蜥残颅的搏动越来越强,渗入的暗金浆液如同贪婪的根须,在他血肉中扎根蔓延!
嗤啦…他胸前的皮肤无声裂开,几片细小的、暗金色的鳞片,正从血肉中…缓缓钻出!
骊山深处,万籁俱寂。妖穴崩塌的地表被厚厚的山岩覆盖,如同巨大的伤疤。
地底极深处,幽暗无声。只有地脉龙气如金色的河流,在亘古的岩层中缓缓流淌,滋养着整座山脉,维系着大秦的国运根基。
一滴粘稠、沉重、散发着无尽混乱与恶意的暗金魔血,正沿着岩层最细微的裂隙,缓慢而坚定地向下渗透。它无视地脉龙气的本能排斥,如同最顽固的毒瘤,所过之处,金色的龙气被污染、扭曲,染上丝丝缕缕不祥的暗金纹路。
终于,它触及了那条最粗壮、最澎湃的主龙脉!
如同水滴入滚油!
嗤——!!!
暗金魔血瞬间化开!无数细若发丝、扭曲如蛇的暗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它们贪婪地缠绕上金色的龙气洪流,侵蚀,融合,污染…原本堂皇正大的龙脉之力,被强行注入了一丝暴戾、混乱与毁灭的因子!
地脉深处,隐隐传来一声沉闷而痛苦的龙吟。整座骊山,无数鸟兽惊惶四散。
在无人可见的地脉核心,那被污染的金色洪流中,一个由纯粹暗金魔气凝聚的、巨大而模糊的竖瞳幻影,正缓缓成型。瞳仁深处,倒映着整个摇晃的咸阳城,以及城中…那几处燃烧着混沌、巫火与妖异之光的所在。
魔血生根,毒染龙脉。被斩下的头颅,不过是一个开始。真正的侵蚀,已在王朝的根基之下,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