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谷的晨光穿透薄雾,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打碎的琉璃。叶灵将锁魂鼎小心翼翼地放进机关囊特制的夹层里,那里铺着柔软的灵狐绒,绒毛间还织着细密的聚灵符文,能最大限度隔绝外界灵力的干扰,为鼎中那缕微弱的残魂营造安稳的居所。君无痕则在一旁擦拭长剑,净灵剑的白光在他指尖流转,映得他眼底一片澄澈,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青玄前辈说,玄门掌门未必知晓玄尘的勾当,或许只是被他蒙蔽。”叶灵整理着行囊,将几枚备用的机括弹塞进侧袋,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我们就这样带着玄尘回去,直接揭露他的罪行,会不会打草惊蛇?若是掌门与他是一伙的,我们怕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君无痕将长剑归鞘,动作干脆利落,剑鞘与剑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玄尘是执法长老,位高权重,若掌门真的清白,心系宗门,定会重视此事,给我们一个公正的交代。若他也是同谋……”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仿佛有寒星坠落,“正好将这伙败类一网打尽,还玄门一个清净。”
叶灵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想起在地宫幻境中看到的画面——少年站在尸横遍野的庭院里,白衣染血,眼神空洞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她知道,君无痕对背叛与阴谋有着异乎常人的敏感,或许这与他家族被灭门的过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伤痛如同刻在骨头上的烙印,时时提醒着他人心的险恶。
“别想太多。”叶灵将一块用油纸包好的灵鱼干塞进他手里,那是昨天烤剩的,还带着淡淡的烟火气,“青玄前辈说玄门还有不少忠良之辈,并非铁板一块。我们先去见掌门,看看情况再说,凡事留一线余地。”
君无痕捏着温热的鱼干,指尖的寒意渐渐散去,仿佛那点温度顺着指尖蔓延到了心底。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谷口的方向——青玄道长已带着被捆缚的玄尘等人先行一步,说是要去玄门内打点布置,联络可信的同门,让他们稍作准备后再跟上,以免引人注目。
两人收拾妥当,沿着青玄道长留下的灵力标记前行。玄门总坛坐落在云雾缭绕的玄天山,山势巍峨,直插云霄,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山脚下设有三重关卡,关卡处布满了玄奥的阵法,寻常修士需得持有令牌才能入内,否则只会在幻境中打转。但青玄道长早已安排好,守关弟子见了叶灵出示的传讯令——那枚刻着玄门青云纹的令牌,便恭敬地放行,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好奇。
越往山上走,灵气便越发浓郁,吸入肺腑都带着丝丝甘甜。山路两旁的松柏上挂满了青色的道符,符纸边缘微微卷起,带着岁月的痕迹。风吹过时,符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吟唱着经文,庄严而肃穆。半山腰处有一座巨大的牌坊,牌坊由整块白玉雕琢而成,上书“玄门正宗”四个金字,笔力遒劲,隐隐有灵力流转,彰显着千年宗门的底蕴。
“这里的阵法比青玄谷复杂十倍不止。”叶灵放出探灵蜻蜓,铜蜻蜓扑扇着翅膀刚飞过牌坊,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翅膀上的铜屑都震落了几分,“若没有传讯令,怕是连牌坊都进不去,只会被当成擅闯者攻击。”
君无痕望着牌坊后的云雾,眉头微微皱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是……玄机子身上的邪术,但更隐晦,更精纯,仿佛与这里的灵气融为一体,不仔细探查根本察觉不到。”
叶灵心中一紧,握住了腕间的金色剑穗:“你的意思是,玄门内部真的有大问题?这邪术的气息,难道已经渗透到了宗门的根基?”
“不好说。”君无痕握紧长剑,剑身在鞘中微微嗡鸣,“小心些,跟着我的脚步走,我能察觉到阵法的节点,避开那些异常的灵力波动。”
穿过牌坊,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广场铺着平整的青石板,石板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如玉,倒映着天空的流云。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高约十丈的雕像,雕的是玄门开派祖师,他手持拂尘,目光威严地俯瞰着众生,仿佛能洞察人心。广场周围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数十座宫殿,飞檐翘角,雕梁画栋,仙气缭绕,依稀能看到殿宇间穿梭的灵光,那是修士们修炼时逸散的灵力。
此刻广场上却异常安静,看不到半个弟子的身影,连平日里最热闹的演武场都空无一人。只有几队身着青色甲胄的护卫在巡逻,他们的铠甲上闪烁着寒光,眼神警惕如鹰,腰间的长刀出鞘半寸,随时可能挥出,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不对劲。”叶灵拉着君无痕躲到一根雕刻着盘龙纹的石柱后,压低声音道,“按说这个时辰,广场上应该有弟子练功、诵经才对,怎么会这么冷清?连个扫地的杂役都没有,太反常了。”
君无痕刚想说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一群身着黑衣的修士押着几个五花大绑的青袍弟子从广场另一端走过,那些青袍弟子的脸上满是伤痕,衣衫也被血染得斑驳,却依旧昂首挺胸,脊背挺得笔直,嘴里还在不停地怒骂着,声音嘶哑却坚定。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为首的黑衣修士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他一脚踹在一个老道士的腿弯,老道士踉跄着跪下,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掌门都已经下令清查叛徒,你们还敢嘴硬,维护那个通敌的青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道士踉跄着跪下,却依旧怒视着他,眼中燃烧着怒火:“你们这些勾结魔道的败类,迟早会遭天谴!青玄师兄一身正气,定会回来收拾你们这些蟊贼,还玄门朗朗乾坤!”
“青玄?”黑衣修士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嘲讽,“他自身难保,此刻怕是已经被掌门废去修为,关入思过崖了!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躲在石柱后的叶灵与君无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青玄道长明明比他们先出发,怎么会被关入思过崖?难道玄尘在路上设了埋伏,还是说……玄尘从一开始就在撒谎,真正控制玄门的,是那位看似威严的掌门?
“我们得去思过崖看看。”叶灵压低声音,指尖在机关囊上快速拨动,调出里面的玄门地图虚影,“我刚才看到巡逻护卫的路线有个间隙,每刻钟会有一息的停顿,我们可以从东侧的偏殿绕过去,那里平日少有人去。”
君无痕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巡逻队的动向。两人趁着护卫转身的瞬间,如狸猫般窜了出去,贴着宫殿的墙壁快速移动,脚步轻盈得像两片落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偏殿里果然空无一人,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只剩下半截香灰,地上积着薄薄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
穿过偏殿,后面是一条僻静的小路,蜿蜒通向后方的思过崖。小路两旁种着许多桃树,只是此刻并非花期,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摇晃,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手,透着几分萧瑟。
“前面就是思过崖了。”君无痕指着小路尽头的云雾,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座悬空的石台,石台周围缠绕着粗壮的铁链,铁链上布满了锈迹,却依旧散发着禁制的灵光,“玄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据说只要被关进去,就再也出不来,除非得到掌门的特赦。”
叶灵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都沁出了汗。她握紧腕间的金色剑穗,穗子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是林风在无声地安慰她。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石台,却看到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几根断裂的铁链在风中摆动,发出“哐当”的声响,地上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几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印在青石板上,旁边还有几滴早已干涸的血迹。
“青玄前辈不在这里!”叶灵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又更加疑惑,“那他去哪了?难道真的逃脱了?”
君无痕蹲下身,指尖沾了一点地上的血迹,血迹呈暗红色,带着一丝阴邪的灵力波动,与玄尘等人身上的气息一致:“他们在这里打斗过,青玄前辈应该是逃出去了,而且伤得不轻。”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座宫殿,那宫殿通体由青色玉石砌成,屋顶覆盖着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玄门的藏经阁,是宗门灵力最浓郁的地方,典籍众多,也最有可能藏人,而且那里的守阁长老与青玄前辈交好,或许会庇护他。”
两人刚想动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步伐虽有些虚浮,却依旧沉稳。回头一看,只见青玄道长正站在小路尽头,他的青色道袍上沾着不少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血渍,但眼神依旧清明,透着一股坚韧。
“前辈!”叶灵惊喜地跑过去,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您没事吧?我们还以为您被关起来了,担心死了!”
青玄道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小声些,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后才低声道:“玄尘那老狐狸在路上设了埋伏,带着不少修炼了邪术的死士,老夫费了些功夫才摆脱他们,还受了些轻伤。”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掌门确实有问题,他五十年前就与玄机子勾结,当年将玄机子逐出师门,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戏码,实则一直在暗中资助他,帮他寻找修炼邪术的资源。”
君无痕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那玄黄不灭体的残篇……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个?”
“没错。”青玄道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痛,仿佛在诉说一件极其痛心的事,“掌门早就知道残篇的存在,他一直在找,想修炼成邪术称霸修仙界,颠覆如今的修仙格局。老夫这次带你们回来,就是想找到当年的证据,揭穿他的真面目,不能让玄门千年的基业毁在他手里。”
叶灵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青玄道长的用意:“所以您让我们跟在后面,是为了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让您能趁机去寻找证据?”
“没错。”青玄道长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玄尘心思缜密,定会派人监视我的动向,你们两个的出现,能让他分神,以为我们的目标是营救我,而非寻找证据。藏经阁的地库里藏着当年的宗门密录,里面记载了掌门与玄机子勾结的证据,还有他们修炼邪术的记录。我们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拿到密录,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三人悄悄潜入藏经阁。藏经阁共有七层,每层都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泛黄的典籍,散发着陈旧的纸张味与淡淡的墨香。一层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他正戴着一副老花镜,伏案抄写经文,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青玄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青玄师兄,你果然回来了。”老道士放下毛笔,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他们都在找你,说你勾结魔道,盗取宗门秘宝,背叛了玄门。”
“李师弟,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青玄道长走上前,语气恳切,“掌门的真面目,这些年你难道一点都没察觉?他这些年的行事越发诡异,修为精进的速度也远超常理,这背后定然有问题。”
李道士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把古朴的铜钥匙,钥匙上刻着繁复的云纹:“地库的钥匙,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里面的密录有灵识守护,设下了血脉禁制,只有玄门直系弟子才能打开,你们……”
“我可以。”君无痕突然开口,他从脖颈处取下一枚小小的玉佩,玉佩通体莹白,形状与玄门雕像手中的拂尘一模一样,边缘还刻着细密的家族印记,“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说我是玄门旁系的后人,这枚玉佩是当年玄门赐下的信物,能证明我的身份。”
李道士看到玉佩,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了然:“原来是君家的孩子……当年你母亲离开玄门,就是因为发现了掌门的秘密,怕被灭口才远走他乡。去吧,密录在最里面的石室,希望你们能揭露真相,还君家一个清白,也还玄门一个公道。”
三人谢过李道士,顺着陡峭的楼梯来到地库。地库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发霉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尘土的气息。两侧的石壁上嵌着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前方蜿蜒的路。最里面的石室门前有一道光幕,光幕上刻着玄门的族徽——一朵绽放的青云,青云周围缠绕着金龙,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君无痕将玉佩贴在族徽上,玉佩骤然爆发出一道青光,与光幕上的青云融为一体。光幕如同水波般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石室内只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古朴的木盒,木盒由千年铁木制成,坚硬无比,盒盖上的锁与君无痕手中的玉佩形状完全吻合,显然是专门为这枚玉佩所制。
“就是这个!”青玄道长激动地走上前,声音都有些颤抖,“里面就是密录,记载了所有的真相!”
君无痕刚想打开木盒,石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墙壁都微微颤动。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石室外响起,带着阴冷的笑意,如同毒蛇吐信:“青玄师兄,果然是你。我说怎么找不到密录,原来是被你藏起来了,倒是让我好找。”
是玄尘!
叶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从机关囊里摸出烟雾弹和爆破符,指尖紧紧捏着引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君无痕将木盒护在身后,长剑出鞘,银白色的剑光在狭小的石室内流转,目光警惕地盯着石门,不敢有丝毫松懈。
石门缓缓打开,玄尘带着十几个黑衣修士站在门口,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凶光,灵力中黑气缭绕。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着紫色道袍的老者,老者面容威严,颔下长须花白,眼神却阴鸷如鹰,正是玄门掌门,玄阳子。
“青玄,你好大的胆子。”玄阳子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仿佛能压垮人的心神,“竟敢勾结外人,盗取宗门秘宝,背叛宗门,你可知罪?”
“罪?”青玄道长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我倒要问问掌门,五十年前与玄机子合谋盗取秘境法宝,为了独吞宝物害死三位师弟的事,你忘了吗?还有这些年暗中修炼邪术,残害那些发现你秘密的同门,将他们的生魂炼制成邪器,你又该当何罪?”
玄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一派胡言!满口污蔑!拿下他们!死活不论!”
黑衣修士们立刻扑了上来,他们的灵力中带着浓郁的黑气,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变得阴冷,显然都修炼了与玄机子相似的邪术,早已沦为不人不鬼的怪物。君无痕挥剑迎上,净灵剑的白光如潮水般涌出,将黑气层层剥离,那些黑气一触到白光便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冰雪遇火。叶灵则掷出烟雾弹,浓重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趁着混乱启动机关,将石室的石门暂时封住,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快打开木盒!”青玄道长一边抵挡着黑衣修士的攻击,拂尘挥洒间青光流转,一边对君无痕喊道,“密录里有克制他们邪术的方法,记载了他们功法的破绽!”
君无痕将玉佩插入锁孔,木盒“咔哒”一声打开,一股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果然放着一卷泛黄的竹简,竹简用红线捆扎着,上面的字迹古朴苍劲,记载着玄阳子与玄机子的对话,还有他们修炼邪术的心得,甚至包括如何一步步污染血魂坛、如何控制血影卫的细节,字字句句都触目惊心。
“找到了!”君无痕将竹简递给青玄道长,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上面说,玄阳子的邪术有个破绽,就在他的丹田……那里是他储存邪力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所在!”
话音未落,石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木屑飞溅。玄阳子亲自冲了进来,他的掌心凝聚着一团黑色的光球,光球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冤魂在挣扎嘶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气,比玄机子的蚀魂雾还要恐怖百倍。
“既然你们找死,那老夫就成全你们!”玄阳子狞笑着将光球掷向君无痕,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拿你的净灵剑来祭我的邪术,再好不过!有了至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