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辟洞府之内,混沌阵法运转,将外界的灼热与喧嚣隔绝,只余下令人心安的宁静。
那年轻和尚——金蝉子转世,如今的唐僧,经过一番调息与林凡以温和玄元之力的安抚,惊魂初定,此刻正盘坐于一旁蒲团之上,低声诵念经文,眉宇间依旧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后怕。
而洞府另一侧,熊罴正小心翼翼地照看着那只昏迷的金毛猴子。林凡缓步走近,目光落在猴子身上。此猴身形与孙悟空有七八分相似,但细看之下,毛色更为纯粹金黄,不似孙悟空那般带着些许棕褐,且面容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灵秀。其体内妖力精纯雄厚,虽不及红孩儿那般天生异禀,却也远超寻常妖族,根基扎实。
“宗主,这猴子气息稳住了,就是伤得不轻,尤其是神魂被那三昧真火灼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怕醒不过来。”熊罴瓮声瓮气地汇报。
林凡微微颔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那金毛猴子的眉心。一缕极其细微、蕴含着他自身意志的混沌神念,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其识海深处。
甫一进入,便觉一股灼热、暴戾的残余火意盘踞,正是红孩儿三昧真火留下的创伤。林凡神念化作清凉雨露,将那火意丝丝化去。随着火意消散,猴子的神魂本源逐渐显露出来。
这一探查,林凡眉头不禁微微一挑。
这猴子的神魂本质,竟出乎意料的……纯粹!并非那种未经世事的懵懂纯粹,而是一种剔透无瑕、仿佛能映照万物的灵明纯粹!在其神魂核心处,林凡感受到了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无比坚韧、仿佛能洞穿虚妄的奇异波动。
“这不是寻常猴妖……”林凡心中暗忖,“其眼蕴金光,耳听八方,神魂剔透如琉璃……倒有几分传说中‘六耳猕猴’聆听三界、善察人心的天赋神通特征。但观其根骨,又与混世四猴中的六耳猕猴不尽相同,似乎……更为古老,更贴近某种本源?”
他尝试追溯这猴子的因果之线,却发现其因果纠缠颇为复杂,有几条极其粗壮、隐晦的线连接向不可知的深处,仿佛被大能以无上手段遮掩了天机。
“有趣。”林凡收回神念,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这只金毛猴子,绝非池中之物,其来历恐怕比预想的还要不简单。他救下唐僧,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好生照看,待他醒来,立刻报我。”林凡对熊罴吩咐道。
“是,主人!”
就在这时,一旁诵经的唐僧缓缓睁开双眼,看向林凡,双手合十,诚挚道:“林道长,再次多谢救命之恩。若非道长,贫僧今日必遭不测,取经大业亦将毁于一旦。”
“长老不必多礼,路见不平罢了。”林凡摆了摆手,顺势问道,“只是贫道有一事不解,长老既从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为何身边护卫如此单薄?那西行之路,妖魔遍地,凶险莫测啊。”
唐僧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叹道:“道长有所不知。贫僧离了长安,原本也有几位陛下钦点的护卫随行。奈何……奈何一路上,或遇山险水恶,或遭疾病缠身,几位护卫先后……唉。行至前日,便只剩方才罹难的那两位武僧相伴了。贫僧本欲在前方城镇再寻些脚力护卫,却不料在此地遭遇那凶顽妖童……”
林凡心中了然,看来这西游之路,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意外”与“定数”。唐僧这十世修行的好人,其血肉对妖魔的吸引力,以及佛门借此磨砺取经人的意图,都注定了他的路途不会平坦。
“原来如此。”林凡点头,沉吟片刻道,“长老,此地名为火焰山,方圆千里酷热难当,妖魔盘踞,非久留之地。那圣婴大王今日虽退去,但其性子骄横,背景不凡,恐不会善罢甘休。依贫道之见,长老不如暂且在此修养,待伤势痊愈,再从长计议前行之路。贫道虽不才,亦可护送长老一程,渡过这火焰山险地。”
他这番话,既点明了危险,又表达了善意,更提出了实际的帮助,可谓滴水不漏。
唐僧此刻正是孤立无援、心惊胆战之时,闻听此言,顿时感激涕零,连忙起身行礼:“道长慈悲!若能得道长相助,贫僧感激不尽!只是……如此劳烦道长,贫僧心中实在不安。”
“长老不必客气。佛道虽殊途,然济世救人,其理相同。”林凡淡然一笑,将姿态摆得很正。
安抚好唐僧,林凡便回到自己静修之处,心中念头飞转。救下唐僧,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妙棋。如此一来,他便与这取经核心人物产生了直接的因果牵连,未来可操作的空间大了许多。但同样,也意味着他正式踏入了佛门、天庭乃至各方势力关注的漩涡中心。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应对接下来的变局。”林凡目光坚定,再次沉入对玄元洞天的打磨与神通的推演之中。
……
是夜,月隐星稀,火焰山外围的热浪在夜色下稍稍收敛,却更添几分死寂。
洞府之外,林凡布下的隐匿阵法边缘,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数道漆黑如墨、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浮现。
这些影子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的幽冥死气与一种诡异的阴影法则凝聚而成,它们没有五官,没有气息,如同最顶级的刺客,完美地融入了环境的每一个角落。正是冥河老祖麾下,擅长追踪与暗杀的“幽影魔”!
为首的一道幽影,猩红的眸子死死锁定着洞府的方向,手中凝聚出一柄完全由阴影构成的匕首,其上缭绕着污秽神魂的诅咒之力。
“目标确认,就在前方洞府之中。老祖有令,夺回雷种,擒拿其魂,死活不论!”一道冰冷的意念在幽影之间传递。
“行动!”
没有丝毫犹豫,数道幽影如同鬼魅般散开,从不同角度,如同融入夜色般,悄然穿透了林凡布下的外层隐匿阵法,朝着洞府核心潜行而去。它们的行动无声无息,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未曾改变,显示出极高的暗杀造诣。
然而,就在它们即将触及洞府石壁的刹那——
端坐于洞府内的林凡,猛然睁开了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
“宵小之辈,也敢窥伺!”
他甚至未曾起身,只是心念一动,玄元洞天之内,那枚已然彻底化为漆黑、表面诅咒符文流转的“戮魂咒”种子,骤然光华内敛,一股无形无质、却针对一切魂体与恶意窥探的诅咒力场,以林凡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整个洞府周边!
“嗡——!”
那几名潜行中的幽影魔,身形猛地一僵!它们感觉自己仿佛一头撞入了一张无形无质、却布满剧毒尖刺的大网之中!那诅咒之力无视它们虚实转化的特性,直接作用于它们由死气与阴影构成的核心本源!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雪,幽影魔的身躯开始剧烈扭曲、溃散,发出无声的哀嚎!它们那隐匿至极的气息,在这专克魂体的“戮魂咒”力场下,如同黑夜中的明灯般显眼!
“不好!被发现了!是专门针对神魂的诅咒!”为首的幽影魔又惊又怒,想要强行突破,却发现自身力量正在被飞速侵蚀、瓦解!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林凡冰冷的声音在它们神魂深处响起。他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戮魂,诛邪!”
那弥漫的诅咒力场瞬间收束,化作数道凝练的灰黑色细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精准地射向每一道幽影魔的核心!
“不——!”
绝望的意念刚刚传出,便戛然而止。
灰黑细线掠过,那几道幽影魔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素描,瞬间化为精纯的幽冥死气,随即被洞府阵法引动的混沌气流一卷,彻底湮灭,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
洞府之外,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洞府内,林凡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平静。这些幽影魔实力不过真仙巅峰,擅长隐匿袭杀,但在完善后的“戮魂咒”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冥河老祖……还真是阴魂不散。”林凡眼中寒芒闪烁。此地看来也不能久留了,必须尽快将唐僧送走,然后转移。
他看了一眼依旧在沉睡的金毛猴子和诵经的唐僧,心中有了计较。
次日清晨,林凡对已然恢复些许精神的唐僧道:“唐长老,昨夜有妖魔窥伺,此地已不安全。贫道欲护送长老先行离开火焰山地界,前往前方有人烟之处,长老意下如何?”
唐僧经过一夜休养,又听闻有妖魔夜袭,哪里还敢多留,连忙道:“全凭道长安排!”
林凡点头,又对熊罴吩咐道:“你留守此地,照看这金毛猴子,待他醒来,问明其来历意愿。若他愿留下,便带他往东去梅山秘境。若不愿,也不必强求。”
“是,主人!”熊罴拍着胸脯保证。
安排妥当,林凡便带着唐僧,施展遁法,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青光,离开了这处临时洞府,朝着火焰山西面方向而去。
他打算将唐僧护送至相对安全的区域,便即离开。过早、过深地介入取经队伍,并非明智之举。此番救下唐僧,结下善缘,又挫败冥河老祖的暗杀,已然达到了初步目的。
接下来,便是静观其变,等待西游正式开启,再图后续。
而那只神秘的金毛猴子,或许会成为他布下的另一枚意想不到的棋子。
青光划破天际,载着取经人与变数,消失于火焰山茫茫的赤色地平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