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梅山，林凡一路西行。
如今的洪荒，与封神时遍地烽烟、煞气盈野的景象大不相同。天庭确立，神道秩序笼罩四极，虽不能完全禁绝争斗，但大规模的杀伐已极少见。山川河流之间，时有山神、土地、河伯等低阶神只显化，梳理地脉，调节风雨，使得生灵得以休养生息。
然而，这份平静之下，林凡却能凭借“因果窥真”与自身敏锐的灵觉，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暗流。尤其是越往西行，进入西牛贺洲地界，那股若有若无、却坚韧异常的佛门气息便愈发明显。
这气息并非霸道地排斥其他，而是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悄然渗透进山川大地、草木生灵之中，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此地的法则与气运。天空似乎更加澄澈高远，大地显得更为厚重祥和，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与禅意。
“西方教……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佛教了。动作果然很快。”林凡心中明了，封神之后，西方二圣度化了大量截教门人，气运大涨，已然开始着手经营这西牛贺洲，为未来的佛法东传、西游取经铺垫根基。
他并未刻意隐藏行迹，但也将自身气息收敛，维持在普通玄仙修士的水平，驾着一道不起眼的青色遁光（以青萍剑意模拟），不疾不徐地赶路。如此既不会引人注目，也不至于显得太过鬼祟，引起此地潜修大能的注意。
这一日，他正飞掠一片连绵起伏、古木参天的巨大山脉。此山名为黑风岭，山势险峻，妖气隐隐，在西牛贺洲也算是一处有名的妖族盘踞之地。
正当他即将穿过黑风岭核心区域时，忽然，下方山林之中，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与妖气的剧烈波动！
林凡本不欲多事，打算绕行。然而，就在他神念下意识扫过战场的瞬间，却微微一愣。
交战双方，一方是一头体型庞大如小山、通体黑毛如钢针、双目赤红、妖气冲天的熊罴精！其修为赫然达到了玄仙巅峰，手持一柄黑缨枪，势大力沉，每一枪刺出都卷起阵阵腥风，将周遭数人合抱的古木都轻易扫断！
而与其对战的，竟是五名身着统一制式僧袍、头顶戒疤的佛门修士！这五人修为皆在真仙境界，结成一个玄妙的五行阵法，佛光连成一片，化作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罩，苦苦抵挡着那熊罴精的猛攻。他们口中梵唱不绝，道道“卍”字佛印如同雨点般打向熊罴，却大多被那黑熊精周身浓郁的妖气与那柄黑缨枪搅碎，难以造成实质伤害。
那五名佛修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金色光罩在熊罴精狂暴的攻击下剧烈闪烁，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哼！尔等秃驴，也敢来我黑风岭撒野！今日便拿你们打牙祭，正好补补身子！”那熊罴精口吐人言，声音如同闷雷，带着残忍的兴奋，手中黑缨枪猛地爆发出乌光，化作一道黑色恶蛟，狠狠撞向那佛光护罩！
“嘭！”
一声巨响，佛光护罩应声而破！五名佛修齐齐喷血倒飞出去，阵法瞬间被破！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却也有金刚怒目！孽畜，休得猖狂！”为首一名年长些的佛修面露决绝，似乎要施展某种同归于尽的秘法。
林凡目光微闪。他本无意插手佛门与妖族的争斗，但这头熊罴精……却让他想起了一个原着中颇为有名的角色——黑风山黑熊怪！此妖后来偷了唐僧的锦斓袈裟，还与孙悟空斗过几场，实力不俗，最终被观音菩萨收走，做了守山大神。
“倒是巧了。”林凡心中一动。这黑熊精在此地盘踞，或许对西牛贺洲，尤其是万寿山附近的情况有所了解。而且，观其行事，虽粗莽，却并非全无理智，或许……可以借此结个善缘，顺便打听些消息。
就在那佛修即将拼命，黑熊精狞笑着扑上的瞬间——
“且慢。”
一个平淡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众人皆是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青袍道人，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战场边缘的一棵古树枝头，衣袂飘飘，神色平静，正是林凡。
那黑熊精猛地停下扑势，赤红的双眼警惕地盯向林凡，瓮声瓮气道：“哪里来的野道士？敢管你黑熊爷爷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连你一起吃了！”
它虽莽撞，却也不傻，能悄无声息出现在它附近而不被察觉，这道人绝非等闲。
那五名佛修见到林凡，先是升起一丝希望，但感知到林凡身上并无强烈的佛门气息，反而带着一丝玄门道韵，希望又转为担忧，生怕是另一个对头。
林凡并未理会黑熊精的威胁，目光扫过那五名受伤的佛修，淡淡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几位大师，不过是路过此地，何必赶尽杀绝？”
“哼！他们闯入我的地盘，惊扰我修行，便是该死！”黑熊精挥舞着黑缨枪，煞气腾腾。
“此地乃无主之山，何时成了你的私产？”林凡语气依旧平淡，“更何况，修行不易，何必妄造杀孽，平添因果？不若给我一个面子，放他们离去，如何？”
“给你面子？”黑熊精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熊爷爷给你面子？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架这个梁子了！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它怒吼一声，不再废话，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手中黑缨枪如同毒龙出洞，卷起漫天妖风，直刺林凡面门！这一枪，蕴含了它玄仙巅峰的全力，枪尖乌光凝聚，仿佛能洞穿虚空！
“冥顽不灵。”
林凡微微摇头，面对这凶悍绝伦的一枪，他甚至未曾移动脚步，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朝着那刺来的枪尖，轻轻一拂。
这一拂，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拂在了黑缨枪的枪尖侧面！动作轻柔，仿佛拂去灰尘。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枪尖的刹那——
“嗡！”
一股磅礴浩瀚、却又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巨力，如同沉寂了万古的火山骤然爆发，顺着枪身汹涌而去！
那黑熊精只觉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从枪上传来，它那引以为傲的巨力在这股力量面前，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黑缨枪发出一声哀鸣，脱手而飞，“铛”的一声深深插入远处的山壁之中！
而它那庞大的身躯，更是如同被洪荒巨兽正面撞上，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接连撞断了数十棵参天古木，才狼狈不堪地摔落在地，砸出一个深坑，尘土飞扬！
一击！仅仅看似随意的一拂，便将玄仙巅峰、以力量见长的黑熊精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那五名原本准备拼命的佛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青袍道人……是何方神圣？！玄仙巅峰的黑熊精，在他面前竟如稚童般不堪一击？
深坑之中，黑熊精挣扎着爬起，浑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看向林凡的目光充满了惊骇与恐惧。它终于明白，自己踢到铁板了！这道人的实力，远超它的想象，恐怕已是金仙一流！
“前……前辈饶命！是小熊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高抬贵手！”黑熊精倒也光棍，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立刻趴伏在地，口称前辈，连连求饶。
林凡负手而立，俯瞰着那瑟瑟发抖的黑熊精，淡淡道：“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可以！可以！前辈有何吩咐，小熊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黑熊精把头埋得更低。
林凡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那五名依旧处于震惊中的佛修：“几位大师，此间事了，你们可以离去了。”
那为首的佛修回过神来，连忙挣扎着起身，双手合十，深深一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尊号，我等回去后，定当禀明师尊，为前辈祈福。”
“贫道林凡，一介散修而已。祈福就不必了，举手之劳。”林凡摆了摆手，“此地不宜久留，诸位请便。”
五名佛修再次道谢，不敢多留，相互搀扶着，驾起略显踉跄的遁光，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待佛修远去，林凡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那趴伏在地的黑熊精。
“起来吧。”
黑熊精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爬起身，却依旧不敢抬头，瓮声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我且问你，你在此地盘踞多年，可知那万寿山五庄观在何处？观中镇元子大仙，近来可好？”林凡问出了此行的关键。
黑熊精闻言，连忙答道：“回前辈，万寿山就在据此向西约三万里的地界，乃是地仙之祖镇元大仙的道场，小熊虽久居黑风岭，却从未敢靠近那等仙家圣地，只是远远望见过那山间灵气冲霄，非同凡响。至于镇元大仙……那等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小熊这等微末道行，岂能得知其近况？”
林凡微微颔首，这答案在他预料之中。镇元子那等存在，岂是寻常妖怪能接触的。
“不过……”黑熊精似乎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又道：“前些时日，小熊倒是听闻一个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哦？说来听听。”
“听闻……听闻五庄观的人参果树，似乎出了点岔子，元气有些萎靡，镇元大仙正四处寻求滋养灵根之法……”黑熊精不太确定地说道。
人参果树出了岔子？
林凡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原着中，人参果树是被推倒的，但那是在西游时期。如今这个时间点，难道就已经出了问题？是封神大战波及？还是另有缘由？
若真如此，或许……他谋求人参果的机会，能更大一些？毕竟，他身负混沌之气，最是滋养万物，或许能对那先天灵根有所帮助？
“此事你从何处听闻？”林凡追问。
“是……是从一个路过的小妖那里听来的，那小妖说它祖上曾在五庄观外听道，偶有所闻……具体真假，小熊也不敢保证。”黑熊精忐忑地回答。
林凡沉吟片刻，不管消息真假，这总归是一条线索。
他看着眼前这头忐忑不安的黑熊精，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此妖实力尚可，对西牛贺洲也熟悉，若能收服，或可作为在此地的耳目。
“你既在此修行，可愿追随于我？”林凡直接问道。
黑熊精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能追随一位随手就能碾压自己的金仙大能，这可是天大的机缘！比起它自己在这黑风岭苦哈哈地修炼，前途不知光明了多少倍！
“愿意！愿意！小熊愿意！愿为前辈效犬马之劳！”黑熊精忙不迭地磕头，激动得浑身黑毛都在抖动。
“既如此，我便赐你一名，曰‘熊罴’。你暂且依旧留在此地，替我留意西牛贺洲，尤其是万寿山附近的动向，若有异常，随时报我知晓。”林凡说着，弹指射出一道混沌气流，融入熊罴体内，“此乃一道混沌本源之气，可助你淬炼妖躯，稳固修为，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熊罴只觉一股精纯浩瀚、远超它想象的能量涌入体内，瞬间修复了它的伤势，甚至让它的妖力都精纯凝练了几分，顿时感激涕零，再次拜谢：“多谢主人赐名赐宝！熊罴定当尽心竭力，为主人效力！”
林凡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朝着西方万寿山的方向继续遁去。
熊罴望着林凡消失的方向，摸了摸体内那道温暖强大的混沌之气，咧开大嘴，嘿嘿傻笑了两声，只觉得熊生从未如此光明过。它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为主人办事，将这西牛贺洲的风吹草动，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而林凡，则一边赶路，一边思索着熊罴提供的关于人参果树的消息，心中对于即将到来的五庄观之行，有了更多的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