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父女俩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冰冷的石阶上。魏梦笙靠在身后土墙上,看着院里那棵光秃秃的桃树,忽然觉得很累。她不知道自己去卫校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将来的日子会怎样,只知道从今天起,她要学着自己走路了,哪怕脚下全是碎玻璃,也得咬着牙往前走。
她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纸页被眼泪打湿了一角,上面画着的麻雀,翅膀像是被雨水淋湿了,沉甸甸的,飞不起来。
报完到当天没课的她又回到家里收拾行李,她还是担心自己走了后父亲一个人在家,魏明亮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了,“爸,快。想办法把昨天我给你的那九百元钱拿回去,王慧说她不是借的,是偷偷拿的公款,今天30号要盘点,快点......”
父女俩呆在原地,魏梦笙心寒至极,二话不说就和父亲出门去了,很快就在周围邻居诧异的眼神里,父女俩借到了九百元,父亲愤怒的将借到的钱摔在哥哥手里,什么话也没说。八十年代末的九百元,呵呵,父亲的退休工资足够还了......
魏梦笙不想说话,心里却留下深深的烙印,比雪还凉,比冰还寒。
魏梦笙就这样进了委培学校学医。日子过得平淡,像一杯没滋没味的白开水。
27本厚厚的教材堆在桌角,内科、外科那两本尤其扎眼,每本都超过700页,翻开就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谱。她每天的生活很简单,从这本看到那本,从清晨学到黄昏,翻书的沙沙声成了最常听见的动静。
她不大说话,也很少和同学凑在一起,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课本摊在面前,目光落在字里行间,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着。
寒来暑往,假期也没什么不同。别人忙着回家、聚会、四处走动,她还是老样子,要么待在宿舍对着课本,要么找个安静的角落坐着,手里虽然拿着书,眼神却常常空着。
窗外的树绿了又黄,雪下了又化,世界闹哄哄地变着模样,她却像被罩在一个透明的壳里,什么都渗不进来,什么也勾不起她半分兴致。日子就这么钝钝地滑过,没有波澜,也没有期待。
唯一能让她眼里泛起些微光亮的,是收到远在湖南的沈沐辰的信。拆开信封的瞬间,指尖划过信纸的触感,读着那些带着南方湿气的字迹,是她寡淡日子里仅有的暖意。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信来得越来越稀。起初是隔上十几天,后来变成一个月、两个月,信封上的邮戳越来越模糊,间隔的空白被漫长的等待填满,最后连那点仅存的期待,也慢慢被消磨得淡了下去。
最让魏梦笙觉得心里松快些的,是从沈沐辰的信里得知,他从湖南考去了重庆工商大学。
那一行字落在纸上,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这几年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耳朵里灌满了冷言冷语,心里积满了化不开的沉郁,唯独这个消息像道微光,猝不及防地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