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朔似乎很享受她的“注视”,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放缓了脚步,任由她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身上流连,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穗安收回审视的目光,不再看他,只淡淡道:“走吧。”
玄朔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亮光,侧身示意:“请娘子登撵。”
穗安看了看那架华丽却透着邪异的黑色凤撵,心下转念一想,反正当初在颢天境也坐过一回了,债多不愁,也不差这一次。她便不再犹豫,坦然举步,登上了撵车。
玄朔随即也跟了上来,自然而然地在她身侧并肩坐下,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他心情颇佳地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穗安只觉得周身一紧,低头看去,自己那身素雅的衣裙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繁复华丽、绣着暗金色诡异纹路的鲜红嫁衣,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灼目。
她下意识想运转法力将其变回,却察觉到这嫁衣并非寻常织物,而是由无数细密的规则锁链交织而成,与这片魔界的天地法则紧密相连,强行破除恐怕会引动不小的反噬。
“……?”
穗安再次感到一阵无言以对,规则是这么用的吗?用天道法则来强行给人换嫁衣?这操作简直离谱。
玄朔仿佛看穿了她的腹诽,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好用就行。”
被他这话一堵,穗安索性不再理会这身碍眼的嫁衣,也懒得再与他争辩,干脆闭目养神。
然而,玄朔那句“好用就行”,却落在她心里。
是啊,好用就行。
法则的运用,何时变得必须高高在上、必须遵循某种固定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模式?
为何不能如此刻这般随意?
她摒弃了心中因对方滥用规则而生出的那点不以为然,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去感受周身这件由规则锁链编织的嫁衣。
心念微动间,她抬起手,指尖一缕木之法则本源流淌而出。
它不再仅仅是催生草木、焕发生机的力量,而是在她指尖如同最灵巧的丝线,遵循着她的理解,轻盈地穿梭、交织。
很快,一个小巧玲珑的茶杯雏形,便在她指尖凝聚成形。
紧接着,她心分二用,一缕凝练到极致的红莲业火自她另一只手的指尖跃出,缠绕上那茶杯胚体,灼烧、锤炼、塑形。
以道意为胚,以法则为材,以心神为炉!
茶杯在她指尖缓缓旋转,业火淬炼下,原本翠绿的木之法则渐渐内敛,呈现出一种温润的质感,其上隐隐有莲火纹路流转,玄妙非凡。
就在茶杯最终成型,散发出淡淡道韵的刹那,穗安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眼中清澈无比,仿佛有无数法则的明灭不定。
她低头看着掌心这枚独一无二的茶杯,心中一片澄明。
原来如此。
造化之功,存乎一心;法则运用,存乎一念。无需拘泥形式,无需墨守成规。
明其本质,掌其规律,则万物皆可为材,万法皆可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