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传讯破奸谋
冰冷的夜风刮过屋脊,慕容文远伏在高处,紧盯着下方陷入混乱与死寂的苏府。前门依旧被官兵火把照得通明,而后院深处,老夫人苏醒的消息似乎暂时压制住了内部的躁动,但那种平静之下,潜藏着更大的风暴。他知道,苏承宗和钱判官绝不会善罢甘休,那封要命的“密信”随时可能被“发现”!
时间紧迫!他必须在自己被“人赃并获”之前,将警告送达苏清婉!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很快锁定了一个位置——距离延寿堂不远的一处僻静小花园,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枝桠探出墙头。更重要的是,他记得苏清婉的书房窗户,正对着那个方向!若是寻常,她或许会在书房处理急务,即便此刻在祖母榻前,揽月等心腹也可能往来经过!
就是那里!
慕容文远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沿着屋脊潜行,避开下方巡逻的家丁和可能存在的暗哨,逐渐接近那棵桂花树。
距离、角度、时机,都必须恰到好处。
他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支银簪笔。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心神稍定。他扯下一片内衬衣角,就着微弱的天光,用簪笔尖利的尾部,奋力刻下几个最简单的字:
“栽赃 契丹信 在书房 慎搜”
字迹潦草,却足以传达最关键的信息!他将布条紧紧缠在簪笔上。
现在,最难的一步——如何精准地将这东西投送到能被发现的地方,又不引起官兵和府内宵小的注意?
他眯起眼,估算着距离和风向。太远,投不准;太近,易暴露。他需要一点动静吸引注意,但又不能太大。
有了!
他目光扫过地面,捡起几块小石子。先是用一颗石子,用力掷向花园另一侧的竹林!
“啪嗒!”石子落入竹丛,发出清晰的响声。
果然,附近两个巡逻的家丁被惊动,警惕地持棍走向竹林查看:“谁?什么声音?”
就是现在!
慕容文远运足臂力,看准那棵桂花树最茂密的枝桠,将缠着布条的银簪笔奋力投出!
银簪划破夜色,悄无声息地没入浓密的枝叶之中,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两个家丁在竹林那边一无所获,嘟囔着“怕是野猫”,又慢悠悠地踱开了。
慕容文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那棵桂花树,以及更远处的书房窗户。成功了吗?会被发现吗?苏清婉或者她的人,会注意到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下面毫无动静。
就在慕容文远几乎要绝望,准备再冒险想其他办法时,书房的方向,忽然亮起了灯火!
有人进去了!
慕容文远屏住呼吸。
只见一个身影举着灯盏出现在窗口,似乎是……揽月!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正警惕地望向窗外查看。
慕容文远心中狂喊:看树上!看树上!
或许是那银簪下落时带动了枝叶,或许是冥冥中的天意,揽月的目光真的扫过了那棵桂花树。她起初并未在意,正要收回目光,却似乎瞥见了枝叶中某一点不自然的微光(银簪的反光?)。
她迟疑了一下,举起灯盏,更仔细地向外探看。
下一刻,她显然发现了什么,脸色微变,立刻转身离开了窗口。
不多时,慕容文远看到两个小丫鬟假装打扫庭院,快步走到那棵桂花树下,其中一个敏捷地爬上树,很快又下来,两人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成功了!消息应该送到了!
慕容文远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看苏清婉如何应对了。
他继续潜伏在原地,密切关注着府内的动静。
约莫一炷香后,延寿堂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明显的骚动,甚至夹杂着苏承宗提高了嗓音的争吵声!
“……必须立刻搜查!以证清白!否则如何向官府交代!” “二叔何必心急?祖母刚醒,需要静养!搜查之事,我自有主张!”这是苏清婉冰冷而坚决的声音。 “婉儿!你这是包庇!莫非你真与那细作……” “二叔慎言!”
争吵声引来了更多人。很快,钱判官似乎也带着几个官兵进入了内院,声音嘈杂起来。
慕容文远的心再次提起。苏清婉能顶住压力吗?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惊慌失措地从延寿堂跑出来,带着哭腔大喊:“不好了!老夫人又晕过去了!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啊!”
这声呼喊如同冷水泼入油锅,瞬间让所有的争吵都停了下来!老夫人再次病危,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强行搜查、大动干戈?
慕容文远看到苏承宗和钱判官等人被迫退出了延寿堂,脸色难看至极。苏清婉显然利用了祖母的病情,再次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干得漂亮!慕容文远心中暗赞。
然而,他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对方绝不会放弃。那封信就像悬顶之剑,必须尽快处理掉!
果然,夜深人静之后,当苏府大部分人都因疲惫和紧张而松懈时,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慕容文远所住的锦云苑书房方向。
来了!他们还是要按计划“栽赃”!
慕容文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苏清婉安排的人,能及时阻止吗?
仿佛回应他的期待,就在那条黑影进入书房后不久,另一条更纤细矫健的黑影(像是揽月?)也悄然尾随而入!
紧接着,书房内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闷响和短促的挣扎声,随即很快归于平静。
片刻后,那条纤细的黑影闪了出来,手中似乎多了一个小小的信封状物品,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成功了!慕容文远几乎要欢呼出声!苏清婉果然理解了他的警示,并派人提前埋伏,人赃并获!
最大的危机,暂时解除!
慕容文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但他不敢久留,必须立刻离开这个观察点,寻找更安全的藏身之处。
他小心翼翼地退后,准备沿着原路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股极致的寒意猛地从脊背窜起!
黑暗中,一点冰冷的锋芒悄无声息地抵在了他的后心。
一个低沉嘶哑、完全不似人声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阴森的杀意:
“慕容文远……或者,我该叫你……异乡人?把东西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