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秘境,时间与空间都呈现出一种扭曲而破碎的状态。天穹之上,并非熟悉的蓝天白云,而是如同打翻了墨彩砚台,又揉碎了万千明珠泼洒其上——巨大的星辰碎片缓慢地旋转、碰撞,有的燃烧着最后的余晖,有的则死寂冰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芒。扭曲的光带如同垂死的巨蛇,在碎片之间蜿蜒穿梭,那是空间裂痕显化的异象。
凌尘立足的这片环形山区域,遍布着棱角尖锐的暗银色砂石,脚踏上去,发出“沙沙”的脆响,在这片死寂中传出老远。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星辰灵气,呼吸一口,都觉肺腑间有清凉的星辉流淌。然而,在这份“滋养”之下,隐藏的却是无处不在的危险。
“呜——!”
一道无形的虚空罡风如同透明的镰刀,悄无声息地掠过凌尘方才站立的位置,将他身后一块数人高的暗星岩悄无声息地切成了两半,断面光滑如镜。更有一丝丝灰黑色的星辰煞气,如同附骨之蛆,试图钻入修士的护体灵光,侵蚀经脉,污浊神魂。
寻常金丹修士在此,必须时刻运转功法,凝神抵御,方能保得自身无恙。但凌尘不同。
他周身并无耀眼的星辉护体,只有一层极其淡薄、近乎无形的气流在缓缓流转。那便是混沌之气。罡风临近他身周三尺,便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层淡薄气流无声无息地吞噬、分解,化为最本源的粒子。而那些试图侵蚀的星辰煞气,更是如同遇到了君王,颤栗着被混沌之气卷走,反而成了滋养他混沌金丹的些许补品。
“果然是一处宝地。”凌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混沌金丹传来的一丝欢愉的悸动,仿佛久旱逢甘霖。这秘境中的能量,无论是纯净的星灵之力,还是暴戾的星辰煞气,对混沌而言,都是可以吞噬转化的资粮。
他并没有急于深入,而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先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星岩裂隙,在外围布置下几个简单的预警和隐匿阵盘。随后,他盘膝坐下,再次运转《星神凝练法》的模拟路线。
这一次,他更加大胆,不仅引动周遭浓郁的星辰灵气注入那尊被混沌之气包裹的“星神”,更刻意引导了一丝较为精纯的星辰煞气,混杂其中,一同“淬炼”星神。
“嗡……”
那尊虚幻的星神微微一震,表面光华流转,似乎真的凝实了一丝,与遥远之外、位于瑶光主殿深处的某种联系,也变得更加清晰、活跃。凌尘甚至能通过这丝联系,隐隐感受到另一端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满意”情绪。
“看来,你很乐于见到‘我’吸收这星辰煞气?”凌尘心中冷笑更甚。凤瑶传授的这《星神凝练法》,绝对不仅仅是监控那么简单,恐怕还有借助煞气或其他外力,加速“星神”成长,以便更好地掌控,甚至……在必要时将其作为某种“容器”或“祭品”的打算。
他小心地控制着“星神”成长的幅度,既不让其进展太快显得突兀,也不让其停滞不前惹人生疑。他要让凤瑶看到的是一个“天赋尚可,在秘境助力下稳步成长,且对星辰之道(包括煞气版本)愈发依赖”的亲传弟子形象。
做完这番“表演”,凌尘撤去阵盘,身形如鬼魅般掠出裂隙,开始真正的探索。
他的目标明确——寻找蕴含高浓度星辰之力,特别是混杂了煞气的资源,以及……猎杀星辰煞兽。
前行不过百里,神识范围内便出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
那是一处凹陷的谷地,谷地中央,零星散落着几块拳头大小、闪烁着暗红与银白交织光华的“矿石”。它们不像寻常矿物那样棱角分明,反而表面光滑,仿佛经过高温熔炼,内部蕴含着极其狂暴且精纯的星辰力量,更夹杂着浓烈的毁灭气息。
“星核碎屑?”凌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是星辰崩灭后,其核心最坚硬、能量最集中的部分碎裂而成,虽远不及完整的星核,但对其金丹期的修炼而言,已是难得的至宝。尤其是其中混杂的毁灭气息,正是星辰煞气的高浓度凝聚体。
然而,宝物旁必有守护。三头形貌狰狞的怪物,正趴伏在那些星核碎屑附近,贪婪地吸收着碎屑散发出的能量。
这些怪物身形似狼,却庞大如象,通体由暗沉的金屑和凝固的熔岩构成,关节处有幽蓝色的星火闪烁。它们的头颅上没有眼睛,只有一团不断旋转的、吞噬光线的黑暗旋涡,口中獠牙是由尖锐的星辰碎片构成,闪烁着寒光。周身散发着金丹中期左右的能量波动,以及那标志性的、混乱暴戾的星辰煞气。
正是秘境中常见的猎手——星辰煞兽!
似乎感应到凌尘的靠近,三头煞兽同时抬起头,“看”向凌尘的方向。那头颅上的黑暗旋涡旋转加速,散发出强烈的敌意与贪婪。对它们而言,修士充满灵气的血肉神魂,同样是美味的大补之物。
“吼!”
为首那头体型稍大的煞兽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之所以无声,是因为那咆哮引动了周遭的虚空,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如同炮弹般向凌尘轰来!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开深深的沟壑,砂石尽成齑粉。
另外两头煞兽则一左一右,化作两道暗金色的流光,带着撕裂一切的煞气,扑杀而至!配合默契,显然并非第一次狩猎。
凌尘面色不变,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法宝。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点。
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包容、瓦解一切的意蕴,以他指尖为中心,悄然扩散。
混沌——归墟!
那迎面而来的扭曲波纹,在触及这股意蕴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而左右扑来的两头煞兽,则仿佛一头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韧到极致的墙壁,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它们体表那足以抵挡法宝轰击的暗金躯壳,在接触到那股意蕴的瞬间,竟开始如同风化的岩石般,簌簌掉落碎屑!更让它们惊恐的是,它们赖以生存、狂暴无比的星辰煞气,在对方那诡异的力量面前,温顺得如同绵羊,甚至反过来被对方的力量牵引、吞噬!
“湮灭。”
凌尘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的空间仿佛微微向内塌陷了一瞬!那两头被混沌归墟之意笼罩的煞兽,连哀嚎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便从外至内,寸寸崩解,化为最精纯的星辰能量与煞气混合物,如同两道灰黑色的洪流,被凌尘张口一吸,吞入腹中!
“嗝……”一丝微不可查的饱腹感传来,混沌金丹轻轻旋转,将那磅礴而混乱的能量迅速提纯、炼化,金丹表面的混沌纹路似乎又清晰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剩余那头为首的煞兽,头颅上的黑暗旋涡剧烈颤抖,传递出强烈的恐惧情绪。它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凌尘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它的身上。
“你也来吧。”
凌尘身影一晃,仿佛瞬移般出现在煞兽头顶,一脚踏下。
“噗!”
如同踩碎一颗腐烂的果实。煞兽坚固的头颅连同那黑暗旋涡,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瞬间碾碎!庞大的身躯僵直片刻,随即同样崩散成能量流,被凌尘吞噬。
从出手到结束,不过三息之间。三头金丹中期的星辰煞兽,形神俱灭,成了凌尘混沌金丹的养料。
凌尘走到那几块星核碎屑前,弯腰拾起一块。入手沉重,触感温热,内部蕴含的狂暴能量似乎要破壳而出。他尝试运转《星神凝练法》吸收,那碎屑中的能量虽能被引动,但效率远不如混沌金丹直接吞噬,而且其中那精纯的煞气,对星神而言似乎过于“刺激”。
“看来,这《星神凝练法》也并非万能,或者说,凤瑶并未传授能高效利用这种高等煞气资源的法门。”凌尘若有所思,“她是刻意限制?还是这法门本身就有缺陷?”
他不再犹豫,掌心混沌之气涌动,将几块星核碎屑包裹。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坚硬的星核碎屑在混沌之气的侵蚀下,迅速软化、分解,化作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磅礴、同时混杂着炽热星力与冰冷煞气的洪流,涌入凌尘经脉,最终汇入混沌金丹。
这一次,混沌金丹的震动明显强烈了许多!仿佛久旱的河床迎来了汹涌的洪水,金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表面的混沌纹路闪烁不定,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深层次的蜕变。
凌尘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稳步而快速地向着金丹中期迈进!这效率,远超在外界苦修!
“果然如此!这星陨秘境,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修炼圣地!”凌尘心中振奋。照这个速度,或许根本不需要一个月,他就能尝试突破金丹中期,甚至触摸到后期的门槛!
他收拾心情,将此地残留的气息以混沌之气彻底搅乱抹平,不留任何战斗痕迹,随后身形再次没入破碎的星陨大地。
接下来的数日,凌尘如同一个最顶级的猎手,游走在秘境外围与中部区域。他专挑那些能量反应强烈,有星核碎屑、星辰精晶或者煞兽聚集的地方下手。
他的战斗方式越来越简洁,越来越高效。混沌归墟之意展开,便是绝对的领域,煞兽的扑击、能量喷射,甚至是自爆,在混沌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都化为他成长的资粮。偶尔遇到一些罕见的、蕴含特殊星辰法则的灵草或矿物,他也来者不拒,尽数收取。混沌之道,海纳百川,这些资源总有用到之时。
他体内的混沌金丹,如同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吞噬着一切能量。金丹的体积虽然没有明显增大,但密度却在不断提升,色泽越发深邃内敛,那盘旋其上的混沌纹路,也越来越复杂,仿佛在阐述着天地初开的至理。
仅仅五天时间,凌尘便感觉金丹初期的壁障已经松动,突破在即!
这一日,他找到了一处位于巨大星辰骸骨下方的隐秘洞窟。洞窟深处,竟然有一小潭由高度浓缩的星辰灵液和煞气混合而成的“星煞潭水”,潭底更是沉积着数十块品质极高的星核碎屑。这里盘踞着一头实力堪比金丹后期巅峰的巨型蛛形煞兽,但在凌尘的混沌归墟领域下,依旧没能支撑过十息,便成了突破前的最后一道大餐。
凌尘在洞窟入口布下更强的隐匿和防御阵法,随后毫不犹豫地踏入那冰冷的星煞潭水之中。
“轰!”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滴入冷水,整个潭水的能量瞬间暴动!精纯的星灵之力与狂暴的煞气如同两条恶龙,疯狂地涌入凌尘体内,试图将他撕碎。
凌尘闷哼一声,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露出享受的神情。
“混沌无极,吞天噬地!”
他全力运转混沌吞天诀,丹田内的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微型的混沌旋涡!无论是星灵之力还是星辰煞气,一进入旋涡,便被强行碾碎、同化,提炼出最本源的混沌之气,反哺金丹,壮大神魂。
他的气息,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金丹初期的壁障,如同纸糊的窗户,被汹涌的力量一捅即破!
金丹中期!
然而,突破并未停止。潭水中蕴含的能量太过庞大,加上他之前数日的积累,推动着他的修为继续向上冲击!
混沌金丹愈发璀璨,内部的混沌空间似乎都在扩张。他的肉身在混沌之气的冲刷下,也变得更加坚韧,经脉拓宽,识海之中,神魂之星(伪装)光芒大放,而隐藏在深处的、真正的混沌神魂,则如同蛰伏的太古神龙,变得更加凝练、强大。
当潭水的颜色变得黯淡,潭底的星核碎屑尽数化为齑粉时,凌尘的修为,已然稳固在了金丹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仅有一线之隔!
他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混沌开辟、星辰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感受着体内奔腾汹涌,远超同阶数十倍的法力,以及那更加如臂指使的混沌之力,凌尘缓缓握紧了拳头。
“力量……这才是属于我无极神尊的力量!”
他仔细感应了一下那尊“星神”。在他的刻意“培养”下,这星神也壮大了不少,散发出的星辰波动已然达到了金丹中期水准,与凤瑶的联系更加紧密。凌尘甚至能通过这联系,隐约感知到另一端似乎传来过几次探查的意念,但在混沌之气的完美伪装下,对方显然对他的“进步”十分“满意”。
“戏,要做足。”凌尘平息体内澎湃的气息,将外在表现维持在刚刚突破金丹中期不久的状态。他不能表现得太过逆天,金丹中期,足以称得上天才,但还在“合理”范围之内。
他走出洞窟,撤去阵法,目光投向秘境更深处,那里传来的能量波动更加恐怖,也意味着更大的机缘。
“外围和中部的资源,已不足以让我快速晋升金丹后期。想要在离开秘境前拥有足以应对任何变数的实力,必须深入核心区域。”
就在他准备动身之际,眉头忽然微微一皱。神识感知中,在距离他百里之外的一片破碎星骸林中,传来了剧烈的能量碰撞波动,以及……熟悉的星辰功法气息,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同源却更加暴戾的煞气!
是瑶光仙府的弟子在内斗!而且,一方是修炼了正统星辰功法的弟子,另一方,则是那些被梵煞天煞气侵蚀了心智的人!
凌尘眼中寒光一闪。
“看来,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在这秘境之中,清理‘异己’了。”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虚影,悄无声息地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第9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