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落在碧水湾社区的柏油路面上，溅起约半指高的水花。
李小明正跪在社区医院的通风管道内，军用手电筒的光束在爬满蛛网的金属壁上摇曳，映出凝结的水珠与锈蚀的铆钉。
李小明那件白大褂的下摆早已被污水浸透，膝盖处磨出了两道深色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混杂的气味。
这已经是李小明连续第三个小时在管道中艰难爬行，靴底的防滑纹路几乎被磨平。
每挪动一寸，他都要与管道内湍急的气流和刺骨的寒意顽强对抗。
“还有三米。” 李小明对着领口的微型麦克风低声说道，由于缺氧，他的声音显得沉闷。麦克风的外壳上粘着一块凝固的血痂，那是昨晚拆解产业园监控设备时，被碎玻璃划伤留下的痕迹。
管道外隐隐约约传来轰鸣声，那是来自科技园方向的声波发射塔正在预热。
低频振动顺着金属管壁传来，令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直立
那频率与罐头厂红眼巨鼠脑电波异常时的波段完全一致，只是被压缩得更为隐蔽。
手电筒的光束突然照亮前方的格栅。
李小明屏住呼吸，用多功能军刀的锯齿端轻轻撬动卡扣，金属摩擦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李小明忽然想起赵胜男教他的潜行技巧：
“越是紧张，越要像猫一样呼吸。”
三年前在特调局新人培训课上，她穿着作训服示范侧翻滚动作，鬓角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颊，腰间的战术腰带别着把制式手枪，枪套上的特调局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找到你了。” 李小明喃喃自语，指尖触到格栅后冰冷的传感器。
这是声波发射塔的备用信号接收器，伪装成消防烟感装置嵌在医院 ceiling 里。
李小明从背包里掏出改装过的信号干扰器 。
外壳是用社区超市废弃的饮料瓶做的，内部芯片来自赵胜男留下的旧对讲机。
当干扰器的指示灯变成稳定的绿色时，他听见管道外传来设备过载的滋滋声，像春蚕啃食桑叶。
就在这时，通风管道突然剧烈震颤！。
李小明死死抓住格栅边缘，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管壁，发现焊接口正在崩裂，锈迹斑斑的金属片如同锋利的刀片悬在头顶。
李小明猛地想起今早社区公告栏贴的通知：科技园 “声能项目” 进入最后调试阶段，预计今日中午进行全频段测试。
“赵队！干扰器最多还能撑十分钟！” 他对着麦克风嘶吼，喉结滚动时尝到铁锈味。
特调局指挥车停在社区菜市场后门的小巷里，雨刷器疯狂摆动，却刮不净玻璃上的泥浆。
赵胜男盯着车载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
那是李小明实时传回的声波频谱，其中一段被标红的频率正以几何级数增强，峰值处的锯齿状纹路与三年前罐头厂的熵增催化剂完全吻合，只是波长被压缩了 90%。
“高副局长的电话。” 副驾驶座的小陈递来加密通讯器，声音带着哭腔。
她的制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线，是今早帮王翠花修缝纫机时被针头勾的，老人家非要用孙女的粉色毛线帮她缝，说 “这样才像自家孩子”。
赵胜男按下接听键，高志远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宿醉后的沙哑：
“小赵，发射塔测试不能停。产业园能解决三千人的就业，其中一百二十个是碧水湾的困难户 。
你想让他们重新失业吗？”
车窗外，卖菜的张婶正用塑料布遮盖摊位，韭菜叶上的水珠滴落在电子秤上，显示屏跳成乱码。
赵胜男突然想起上周在社区医院，王翠花抱着抽搐的富贵跪在地上，老人家的指甲深深嵌进她的裤腿：“小赵，那水不对劲啊，富贵喝了就吐绿沫子……”
“干扰器失效！” 李小明的嘶吼刺破通讯器，“催化剂开始扩散了！”
赵胜男猛地推开车门，暴雨瞬间浇透她的制服。
后备箱里的防爆服还带着上次处理罐头厂污染时的绿色残留物，她拽出头盔往头上扣，护目镜却被雨水糊住。
后视镜里，社区广场的方向升起片墨绿色的雾霭，像打翻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 。
那是空气催化剂与雨水结合后的形态，比预想中早了三小时扩散。
“各单位注意，启动‘凤凰’预案。” 她对着对讲机下令，声音因寒冷而颤抖。
这是赵胜男三个月前偷偷制定的紧急方案，以她牺牲的搭档代号命名，加密级别远超特调局常规预案。
方案的最后一页画着个简笔画：只叼着钥匙的金毛犬，旁边写着 “旺财的礼物”。
那是诸葛铁牛用系统积分兑换的万能解码器，此刻正别在她的战术腰带上。
李小明从通风管道跌落在医院的储藏室，额头撞在堆放的氧气瓶上，眼前金星乱冒。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门缝下渗进的绿光正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蛇。
储藏室的货架上摆着社区居民寄存的物品：
张大爷的旧座钟停在 10:17，钟摆上缠着根红绳。
李大芬的广场舞扇子边缘磨出毛边，“和谐” 二字的金边剥落大半。
还有王翠花给富贵做的小棉垫，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 “平安”。
“找到你了。” 他掀开最底层的纸箱，露出个被泡沫包裹的设备 。
这是用特调局报废的声波检测仪改装的反制装置，核心部件来自赵胜男送他的生日礼物：
台二手录音机，他曾用它录下社区广场舞的所有曲目。
当李小明按下启动键，录音机发出卡壳的杂音，随后响起《最炫民族风》的前奏，旋律被处理成尖锐的反相波，储藏室门缝下的绿光瞬间剧烈收缩。
通讯器里传来赵胜男的喘息声：“小明，记住催化剂的分子式…… 在我办公室第三抽屉的《声波污染防治》里夹着……”
“你要干什么？” 李小明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指在反制装置上慌乱地跳动，“赵队！等我过去！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