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看着她眼中跳跃的、名为“算计”的火焰,只觉得那比国库里最灿烂的黄金还要夺目。他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缠绵的吻,直到怀中人儿呼吸微乱,脸颊染上薄红,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好,都听皇后的。”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被她点燃的、名为“野心”的温度。
苏晚晚伸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嗔道:“说正事呢。”
萧衍却不肯放,反而将她抱得更紧,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脸颊,像只终于将猎物叼回巢穴的野兽,懒洋洋地磨蹭着,宣示所有权。
“这也是正事。”他一本正经地说,“让我的皇后高兴,是天下第一等的正事。”
苏晚晚拿他这副无赖模样没辙,只好由着他,将话题拉回正轨:“开海禁,兹事体大,朝中那些老顽固怕是……”
“他们不是怕,是贪。”萧衍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嘲,“如今那一条条走私航线,每年为他们带去数百万两的暴利,开海禁,等同于要他们的命。”
“所以,这把火,得从宫外烧起。”苏晚晚的思路清晰无比,“第一步,造梦。让衍盛行运回一批最晃眼的舶来品,不卖,只以陛下的名义赏给那些新提拔的寒门官员,让所有人都知道,海外遍地是黄金。”
“第二步,说书。让听风楼的说书先生们换上新段子,就叫《大周商船历险记》,要让每个听书的脚夫走卒,都觉得自己能成为那个一夜暴富的传奇。”
“舆论造势,再由新贵上书,届时,民心与朝堂新锐,皆在你手。”萧衍补充道,将她的计划与朝堂的博弈完美结合。
苏晚晚满意地点头,这盘棋,棋盘已铺开。
殿内温情脉脉,殿外却有冷风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跳。萧衍正欲开口,却见魏忠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他甚至没有通传,只躬着身,双手呈上一卷用火漆封死的竹筒,那上面代表“十万火急”的红色羽翎,在烛光下刺眼如血。
萧衍的脸色瞬间沉下,他接过竹筒,捏碎火漆,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墨迹因水汽而略微晕开。
“东海遇风,船沉货毁,十一人失踪。”
殿内原本温存的空气,刹那间降至冰点。这艘船,正是常亦安派去探路,为“造梦”计划运回第一批舶来品的商船。
“风?”苏晚晚从他手中拿过信纸,指尖在那两个字上轻轻一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一场精准的风,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我们的船出海时来。”
这哪里是天灾,这分明是人祸!是江南那些世家在告诉他们,那片蔚蓝的大海,是他们的地盘,任何人,休想染指!
“他们在警告我们。”萧衍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渣。
苏晚晚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在火焰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如同那些葬身鱼腹的无辜生命。她的眼中,再无半分平日的慵懒,只剩一片沉静的杀意。
“他们以为,毁了一艘船,就能让我们知难而退?”她轻声说,声音里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狠戾。
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着萧衍的眼睛:“阿衍,他们错了。”
她转身,从书案一处极为隐蔽的暗格里,取出一本通体漆黑的账册,封皮上没有任何字迹。
“当初安平侯府送来的那堆‘诚意’,果然没让我失望。”苏晚晚的指尖抚过账册的封面,语气冰冷,“凌云顺着线索摸下去,还真给我摸出了一条足以把江南所有大鱼都一网打尽的烂账。”
这张网,牵扯了江南一半以上的世家官商,记录着他们侵吞漕运税款、贩卖私盐的铁证!
“这张网太大,一旦撕开,整个江南官场都会地震。”萧衍沉声道。
“那就让它震!”苏晚晚将账册重重拍在桌上,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不破不立!你刚登基,根基未稳,他们阳奉阴违,听调不听宣,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看着萧衍,眼中燃着与他如出一辙的火焰。
“与其跟他们耗,不如就此推倒重来!将江南这块烂疮剜掉,换上我们的人,这江山,才能真正姓萧。阿衍,你敢不敢陪我赌这一把?”
萧衍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不输任何男儿的野心与魄力,忽然笑了。他走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的皇后,要与我共赌江山,朕,有何不敢?”
他松开她,转身走到御案之后,提起朱笔,亲自在一道空白的圣旨上,写下雷霆万钧的批复。
“传朕旨意。”他将那道圣旨,连同那本黑色账册,一并交给门外候着的魏忠。
“命周启为江南道巡按御史,节制三司,即刻启程,彻查漕运贪墨一案!”
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宫墙,望向遥远的江南。
“告诉他,朕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江南。”
萧衍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也告诉江南那些人,朕的耐心,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