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归源广场。
人声鼎沸,数以万计的年轻修士齐聚,黑压压望不到边。气息交织,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场。高台之上,近十位天衍宗修士肃穆端坐,威压如渊,皆是金丹以上修为。居中主持者,乃一位面容肃穆的中年道人。
辰时正,钟鸣九响,声震云霄。
中年道人起身,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浪顿时平息。“天衍宗入门选拔,即刻开始!第一关,测灵根,验骨龄!骨龄超二十、灵根品阶不足五品者,淘汰!”
话音落下,广场四周升起百座巨大的青黑色石碑,碑面光滑,符文密布,正是测灵碑。
考核顺序按报名号牌分组进行。纳兰云舒在丁戌组,需等待许久。
她静立原地,闭目养神,实则暗中观察。只见一座座测灵碑不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张山,骨龄十七,水系六品灵根,通过!”
“李思,骨龄十九,火系四品灵根,淘汰!”
“赵武,骨龄十六,金系八品灵根!优等!”引起一片惊呼。
灵根品阶分为一至九品,七品以上便可称天才,八品已是凤毛麟角。
王啸所在的组别较早。他昂首上前,将手按在碑上。霎时间,刺目金光冲起,高度惊人,其中缠绕着缕缕赤芒。
“王啸,骨龄十七,金系七品灵根,火系三品辅灵根!通过!”主持修士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王啸傲然下台,享受着一众羡慕的目光,再次挑衅地瞥向纳兰云舒的方向。
时间流逝,淘汰者黯然离场,通过者欢欣鼓舞。终于轮到丁戌组。
纳兰云舒走上前,将手按在冰凉的碑面上。
碑身微光一闪,显现出骨龄:十六。随即,碑面泛起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分辨的五色光芒,赤、黄、青、白、黑微弱地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光柱低矮晦暗,勉强过半尺,且光芒涣散,毫无锐气。
负责记录此碑的弟子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碑文显示,随即朗声宣布,声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冷漠:“纳兰云舒,骨龄十六,五行混沌灵根,品级…无法判定,均低于三品。淘汰!”
声音通过扩音阵法传开,附近区域顿时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五行混沌灵根?还都是低品?这不是传说中的废灵根吗?”
“哈哈!炼气三层果然不是没原因!”
“这种资质也敢来天衍宗?真是浪费名额!”
“长得倒清秀,可惜了…”
嘲讽、怜悯、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投来。小禾眼圈瞬间红了,紧紧咬着嘴唇。护卫双拳紧握。
王啸的狂笑声格外刺耳:“废物就是废物!测灵碑前,原形毕露!”
纳兰云舒看着那黯淡无光的石碑,心中亦是无奈一叹。这结果,意料之中。
她正准备收回手,坦然离开。
忽然,高台之上,那位一直闭目凝神、气质清冷如冰莲的白衣女修,倏然睁开了眼眸。她的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纳兰云舒面前的测灵碑上,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轻轻发出一声:“咦?”
这一声轻“咦”虽低,但在场皆是修士,耳聪目明,高台上下的诸多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那位白衣仙子眸光清冽,落在纳兰云舒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又看向那测灵碑上即将散去的、微弱却异常平稳的五色光华。
主持考核的中年道人见状,恭敬询问:“清音师叔,有何指示?”
清音仙子声音清冷空灵,如同山涧流泉,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五行均衡,浑然一体,虽光华不显,却稳如磐石,无漏无缺。测灵碑重强度与纯度,于此种特质,倒是难以精准衡量了。”
她话语一顿,目光转向纳兰云舒,带着一丝探究之意:“规矩不可废。第一关,你未达标准。”
台下王啸等人脸上刚露出得意之色,却听清音仙子继续道:“然,天衍宗取才,非仅凭灵根一途。心性、悟性、毅力、机缘,皆可为道基。后续尚有幻心、悟道、实战三关考核。你若自信于此三关有所长处,可愿继续尝试?若能表现优异,宗门亦不吝给予机会。”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破例!这是明目张胆的破例!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纳兰云舒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嫉妒、好奇以及深深的审视。一个被测灵碑判定为废灵根的人,竟能得到台上那位明显地位尊崇的仙子亲自开口挽留?!
王啸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转而化为铁青和难以置信的愤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纳兰云舒也是心中一震,抬头迎上那清冷的目光。她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并非怜悯,而是一种对“异常”纯粹的研究兴趣,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她瞬间明了。自己的五行混沌灵根,在世人眼中是废物,但在此等高人看来,或许那极致的平衡与稳定本身,就是一种罕见特质?她想起自己以五行灵力调和药性、平稳心神时的顺畅感。
机会!这是绝处逢生的机会!
她压下心中波澜,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高台方向,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标准的修士礼:“晚辈纳兰云舒,多谢仙师指点。晚辈愿竭尽全力,参与后续考核,不负仙师给予之机。”
态度从容,言语得体,并无狂喜亦无卑怯。
清音仙子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主持中年道人见状,只好宣布:“既如此,纳兰云舒,暂留。参与后续考核。”
纳兰云舒在无数道复杂至极的目光注视下,平静地走下测试区。小禾和护卫激动得难以自持,却又不敢表露。
王啸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低声对身边人道:“该死!那女人凭什么让清音仙子对她另眼相看!”
第一关结束,淘汰近半。纳兰云舒这个名字,以一种极其意外的方式,烙印在许多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