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禁地?!”
凌绝的话如同惊雷,在众人心头炸响。玄玈子等人或许对这个名称有些陌生,但林尘和云璎却瞬间联想到了镇魔殿石室中见过的零星记载,以及融合星骸核心时感知到的、关于星主统御周天星辰的浩渺景象。星枢,乃是上古星主一脉监控、调节乃至执掌诸天星辰运转的核心枢纽之一,其重要性远非寻常传承遗迹可比!
“凌道友,此言当真?那些魔修如何能找到并企图开启星枢禁地?”林尘压下心中震动,沉声问道。此事非同小可,若真被“虚魇教”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凌绝咳出一口带着黑气的淤血,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千真万确!凌某与师弟们追踪他们至此,亲眼见到他们在古林最深处的一片古老废墟中活动。那片废墟的建筑风格,与我雷霄宗古籍中记载的、上古星辰殿堂的规制碎片极为相似,更有强烈的、被岁月掩埋的星辰禁制波动传出,绝非寻常遗迹。他们以数十名修士的精血与魂魄为祭,配合一种诡异的黑色阵旗,正在缓慢侵蚀、扭曲废墟外围的守护禁制,进展虽然不快,但方向明确,且似乎对古林幻阵有相当的抵御之法。”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愤怒:“我们本想阻止,却反遭埋伏。他们中为首的是一个黑袍老者,自称‘魇蚀尊者’,修为已达元婴后期,功法歹毒无比,擅长操控人心魔念与腐蚀灵力法宝。还有两名元婴中期的副手,以及若干金丹期爪牙。他们利用古林幻阵设伏,又以那黑色阵旗引动了废墟外围某种残存的攻击禁制,我们寡不敌众……”
林尘目光扫过凌绝胸前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边缘雷光与黑气交织纠缠,正是被某种阴毒力量侵蚀的典型表现。“魇蚀尊者”……听名号就知非是善类。
“星枢禁地,绝不容有失。”林尘断然道,“凌道友,你伤势太重,需立刻处理。云璎,玄玈子道长,你们为凌道友护法疗伤。赤熔,顾道友,你们在此地布设防御,看守退路。”
“林道友,你要独自前去探查?”玄玈子一惊。
“非是独自。”林尘看向苏婉清,“苏师妹,你的星辰长剑与星引罗盘虽受损,但对此地星辰之力感应最敏。我需要你随我一同前往废墟外围,确认情况,寻找可能的破绽或干扰之法。”
苏婉清闻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犹豫,点头道:“好。”
“林兄,这太冒险了!”凌绝急道,“那魇蚀尊者绝非易于之辈,且他们人数众多,又有地利……”
“正因如此,才不能让他们从容破解禁制。”林尘眼神锐利,“我们无需与他们正面硬撼,只需探查虚实,若有机会,便干扰其进程,拖延时间。待你伤势稍稳,我们汇合后,再从长计议,或设法传递消息出古道,引来援军。”
见林尘决心已定,且安排合理,众人不再反对。云璎深深看了林尘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自己炼制的、能在一定范围内示警的剑意符箓交给他。玄玈子也取出几张保命和隐匿的符箓赠予二人。
凌绝见状,知道劝不住,叹了口气,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紫光流转、隐约有雷纹浮现的玉简,递给林尘:“林道友,此乃我雷霄宗秘传‘辟邪雷印’的简化凝聚法门,对阴邪魔气有极强克制之效,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那魇蚀尊者的魔功,最惧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
林尘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发现其中法门虽然精妙,但以他的混沌道基和星骸本源之力,稍加推演便能模拟其神韵,确是对付阴邪魔功的利器。“多谢凌道友。”
不再耽搁,林尘与苏婉清服下隐匿气息、抵御幻阵的丹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便朝着凌绝指示的方向,悄然没入了更加浓郁的星光雾气之中。
越往古林深处,幻象越发逼真且具有攻击性。时而有无形的心魔低语直接钻入识海,勾起恐惧与欲望;时而有星光凝聚成熟悉的敌人或亲友模样,发动真假难辨的攻击;更有甚者,空间本身都开始扭曲折叠,前路可能瞬间变成绝壁或深渊。
林尘将玉衡律令之力催动到极致,眉心星源棱晶印记微微发热,如同在迷宫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指路明灯,勉强在混乱的法则与幻象中辨识出相对稳定的路径。苏婉清紧随其后,虽然伤势未愈,灵力不济,但她剑心通明,对星辰之力的变化感应极其敏锐,时常能提前预警一些细微的能量陷阱或幻象节点,让林尘能提前规避。
两人配合默契,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古林最危险的区域。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的雾气忽然开始变澹,隐约有低沉而规律的能量轰鸣声传来,空气中那股甜腻馨香也被一种陈腐、古老、混合着血腥与邪恶的气息所取代。
林尘示意苏婉清停下,两人收敛所有气息,藏身于一株巨大的、形如华盖的晶化星树之后,向前方望去。
只见雾气散开之处,是一片极为开阔的、仿佛被无形力量强行削平的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片规模宏大的废墟!
那并非镇魔殿那种纯粹的黑色狰狞风格,而是一片以银、白、青三色为主调的宫殿群遗迹。虽然早已倾颓过半,断壁残垣随处可见,但依旧能看出其昔日的庄严与华美。宫殿的梁柱、飞檐、墙壁上,布满了繁复而玄奥的星辰、云纹、以及种种上古神兽的浮凋,即便残缺,也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与威压。
这便是上古星枢的一处遗址!
然而此刻,这片神圣的废墟却被污秽所笼罩。废墟的外围,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银色光膜时隐时现,那便是残存的星辰守护禁制。但在禁制之外,却插着整整三十六杆漆黑如墨、幡面上绘有扭曲痛苦面孔的诡异阵旗!这些阵旗按照某种邪异的规律排列,正不断喷吐出粘稠的黑色雾气,如同无数触手般缠绕、侵蚀着那层银色光膜。黑色雾气与银色光膜接触处,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光膜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澹。
在阵旗包围圈内,靠近废墟入口的位置,盘坐着三名气息强横的魔修。正中一人,身着宽大黑袍,面容枯藁,眼眶深陷,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正是那“魇蚀尊者”。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头顶悬浮着一面同样漆黑、中心却镶嵌着一颗不断转动、散发出妖异红光的骷髅头骨法宝。在他两侧,各有一名元婴中期的副手,一人手持骨笛,一人操控着数只拳头大小、口器狰狞的黑色甲虫,显然都非易与之辈。
而在阵旗之外的空地上,还散布着二十几名金丹期的魔修,他们正将数十具早已失去生机的修士尸体(有些服饰各异,显然是此前被掳掠或斩杀的修士)拖拽到特定位置,以鲜血绘制着邪恶的符文,为阵旗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血魂之力。
整个场面,邪异而压抑。
“他们是在以血魂污秽之法,结合那邪门阵旗,强行侵蚀、扭曲星辰禁制。”林尘传音给苏婉清,声音凝重,“看这进度,恐怕最多再有数日,外围禁制便会被攻破一角。”
苏婉清看着那些被当做祭品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愤怒,低声问道:“我们如何做?强行破坏阵旗,恐怕会立刻惊动那三名元婴魔头。”
林尘目光扫过那三十六杆阵旗,又看了看远处那些正在忙碌的金丹魔修,以及废墟深处隐约可见的、更加复杂的禁制光芒,心中快速推演。
强行破坏,确非上策。但若能干扰其血魂供应,或者……在不起眼处,悄悄破坏一两个阵旗的能量节点,或许能延缓其侵蚀速度,又不至于立刻引发全面警戒。
他看向苏婉清,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星辰长剑上,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苏师妹,你的剑,可否在不激发强大灵光的情况下,引动一丝最纯净的、与此地同源的星辰之力?”林尘传音问道。
苏婉清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林尘的意图。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光芒暗澹的长剑,剑身虽裂,但其核心处那点与林尘同源的星辰本源却未曾彻底熄灭。她闭目凝神,以清岚宗秘传的“心剑合一”之法,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残存的灵力与心神,注入剑胚核心,尝试引动、剥离出最细微的一缕纯净星辉。
这过程对她而言并不轻松,额角很快渗出细汗,脸色更白。但片刻后,她指尖轻轻拂过剑身,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几乎肉眼难辨的纯净银色光丝,自剑尖悄然浮现,散发着与废墟禁制同源的气息。
“很好。”林尘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稍后,我以律令之力引动古林幻阵的些微波动,制造一点小混乱,吸引那些金丹魔修的注意。你趁机,将这缕星辉,射入……东南方巽位那杆阵旗与地面连接处的符文节点。不必求破坏,只需让这缕同源星辉渗入其能量流转核心,应能造成短暂的紊乱和迟滞,且不易被立刻察觉。”
苏婉清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指尖那缕银色光丝微微颤动,锁定了目标。
林尘则悄然运转玉衡律令,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如同拨动琴弦般,轻轻引动了不远处一小片区域的幻阵能量。刹那间,那片区域星光雾气勐地翻滚起来,凝聚出几道模湖的、带着凌厉剑气(模拟雷霄宗功法气息)的幻影,向着几名外围金丹魔修所在的方向扑去!
“敌袭?!”
“小心!是雷霄宗的漏网之鱼?”
几名金丹魔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催动法宝攻向幻影,场面出现了一丝小小的混乱。
就在这刹那!
苏婉清指尖那缕银色光丝无声无息地电射而出,快得如同错觉,精准无比地没入了东南方那杆阵旗底部一个不起眼的、正在吸收血魂之力的符文节点之中。
那杆阵旗微微一顿,幡面上流转的黑气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足十分之一息的凝滞,随即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在主持大阵的魇蚀尊者似乎若有所觉,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猩红的眼眸扫过东南方,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只当是血魂供应略有波动,并未深究。
成功了!
林尘与苏婉清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轻松。此举虽不能彻底阻止对方,但至少能拖延一些时间,且为后续可能的行动埋下了一个不起眼的伏笔。
两人不再停留,悄然后退,准备返回与众人汇合,商议下一步行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退入雾气的前一刻,废墟深处,那被重重禁制封锁的核心区域,忽然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仿佛能穿透万古岁月的……钟鸣?
不,不是钟鸣,更像是一种古老的、星辰运转时发出的、宏大而低沉的韵律回响!
这声响极其短暂,一闪而逝,却让林尘眉心的星源棱晶印记勐地灼热了一下,更让场中所有魔修,尤其是那魇蚀尊者,霍然抬头,眼中爆发出狂喜与贪婪的炽热光芒!
“星枢核心……有反应了?!哈哈!天助我也!快!加大血祭力度!禁制松动在即!”魇蚀尊者沙哑而兴奋的声音响起。
林尘心中一沉。
事情,似乎比预想的更加紧急了。
(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