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启程的日子。
天还没亮透,伊芙就开始打点行装。帕帕格也醒了,围着她转悠,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得很长。
“带点咸鸭蛋,这个不容易坏还下饭……”
“再带一小罐辣白菜吧……”
“黑麦面包也不多了……再给你带点麦芽糖,给小花带点猪肉脯……”
“好啦~重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啦~出发吧!”
“出发!”(满足的帕帕格和小花)
太阳完全升起时,伊芙和帕帕格准时赶到了卡姆特布行的仓库。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和车马,一派繁忙景象。
好几辆宽大的货车已经装满了捆扎结实的布匹,用厚厚的防水油布盖得严严实实。车夫们正在做最后的检查,收紧绳索,给拉车的驮马喂食豆料。
工人们呼着白气,忙碌地将最后一些箱子搬上车辆。卡姆特本人则站在一辆看起来最结实的马车旁,裹着厚皮袄,大声指挥着,白色的呵气在他面前不断散开。
除了忙碌的工人和车夫,伊芙一眼就看到了另外几个气质明显不同的人,显然就是此次同行的其他护卫了。
最先吸引伊芙注意的是一个穿着红色法师袍的年轻男子。他约莫二十出头,有一头火红色的短发,下巴微微抬起,神情中带着明显的自信与傲气。他身后,则跟着一个约莫十六岁左右的少年,穿着朴素的厚衣物,脸蛋冻得微红,正提着两个看起来相当沉重的行李箱。
离火系法师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穿绿袍的女性法师,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温和,深棕色的长发编成了一条粗辫子垂在身后。而她的右肩上,正站着一只体型中等的疾风雕,羽毛厚实,眼神锐利,不时转动头部观察四周。
当她注意到伊芙和帕帕格时,微笑着点了点头,肩上的疾风雕也好奇地歪头打量着新来的两人。
第三位护卫是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皮甲,外面罩着一件带毛领的旅行斗篷。腰间佩着一把长剑,背后还背着一面圆盾。
卡姆登看到伊芙和帕帕格,马上走了过来:“准时到了,很好。来认识一下你的队友们。”
他先指向那位红发法师:“这位是加尔文,初级二阶火系法师。”加尔文微微颔首,表情矜持。
“这位是莉娅娜,初级三阶自然法师。”绿袍女子友好地微笑:“你好。”她肩上的疾风雕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仿佛也在打招呼。
“这位是布雷克,初级三阶魔战士,经验丰富的老冒险者了。”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幸会。”
卡姆登接着介绍伊芙和帕塔格:“这是伊芙,初级一阶水系法师,和她的...地精伙伴……,弓箭手。”
加尔文听到这里,忍不住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初级水系法师?卡姆登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一个水系能干什么?”
伊芙脸眉头一皱,正要回应,莉娅娜先开了口:“每种魔法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水系魔法也很不错,据我所知,水系里面有一种水箭的技能攻击力还是不错的,况且,水系在旅途中也很实用。”
布雷克也点头道,声音沉稳:“队伍需要有多样性,各有各的用处。旅途艰苦,多个人多份照应。”
卡姆登急匆匆地打断,呵出一口白气:“行了,互相认识就到此为止。加尔文法师和莉娅娜法师有自己的坐骑,布雷克也会骑马。你们俩...”他看向伊芙和帕塔格,“会骑马吗?”
伊芙诚实地摇头:“我没骑过马。”帕帕格也跟着摇头。
卡姆特啧了一声,明显不满:“护卫就该骑马在外围警戒!不会骑!难道你们要跟着马跑吗?算了,你们坐最后一辆货车的驾驶座旁边吧,至少能看着后方和侧翼!”
很快,所有货物装载完毕。卡姆特登上领头的货车驾驶座,对车夫点头示意。
加尔文利落地骑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姿态优雅,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他甚至还随手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小小的保暖法术,周围空气微微扭曲。
莉娅娜则轻巧地跃上一匹温顺的母马,她的疾风雕一声长鸣,振翅飞向天空,开始在车队上空盘旋警戒。
布雷克骑上一匹稳健的棕色马匹,自然地移动到车队右侧位置。
伊芙和帕塔格则按照安排,爬上了最后一辆货车的驾驶座,挤在车夫旁边。车夫是个沉默的中年人,裹着厚厚的棉衣,只是朝他们点点头,就专注地握紧了缰绳。
“出发!”卡姆登一声令下,车队缓缓启动,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嘎吱的声响,驶出仓库区,向着橡木镇东门前进。
穿过橡木镇的街道时,清晨的市集刚刚开始活跃,寒冷并不能阻挡生活的节奏。商贩们呵着手摆出商品,居民们穿着厚实的衣物采购日用品,看到车队经过,不少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观望,议论声在清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看,是卡姆登布行的车队!这都快过年了还出门?”
“这次护卫阵容不错啊,有法师呢!看那红头发的!”
“那不是伊芙吗?她怎么穿着法师袍?还坐在车上?”
“哪个伊芙?”
“祝你们一路顺风!路上小心啊,听说最近附近不太平!”
就在这时,伊芙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路边一个正在购买杂货的熟悉身影——丹尼!丹尼手里拎着一袋马铃薯,正和摊主说着什么,似乎感觉到视线,她下意识地抬头望来。
四目相对。
丹尼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她显然看到了穿着蓝色法师袍、坐在车队上的伊芙,嘴巴微微张开,连手里装马铃薯的袋子滑落了一点都未察觉。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困惑,还有一丝茫然,仿佛无法将记忆中那个穿着粗布衣裳、搓洗衣物的女孩,与眼前这个坐在商队马车上的法师形象重叠起来。
伊芙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主动朝她挥了挥手。
丹尼下意识地也抬起手,却僵在了半空,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等她终于从极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嘴唇翕动着想喊什么时,马车已经辘辘地从她面前驶过,转过了街角,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和扬起的细微雪尘。
丹尼依旧愣在原地,望着车队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仿佛试图消化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驶出东门,道路逐渐开阔,两旁是覆盖着残雪的田野和光秃秃的树林。寒气更重了,但阳光洒下,带来一丝暖意。
令伊芙惊讶的是,城外已经聚集了不少车队,都在陆续启程,车马人群呼出的白气汇集成一片,场面颇为壮观。
“这么多车队啊?”伊芙不禁感叹,将袍子裹得更紧了些。
车夫第一次开口解释,声音有些沙哑:“大多商队会选择清晨出发,这样能在天黑前赶到第一个落脚点,蜜糖村。冬天白日短,得抓紧时间。单独行进危险,大家虽然不同行,但前后相距不远,互相有个照应,也能蹭蹭前面开出来的路。”
果然,放眼望去,被薄雪覆盖的土路上至少有五六支车队正在或准备启程。有运送粮食的,有运输矿石的,甚至还有一支看起来是护送某位贵族的、有着密闭车厢的豪华车队。每支车队都有自己的护卫队,装备各异,旗帜鲜明,在冬日的旷野上构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加尔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看来今天是个热闹的日子。”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我看到黑岩矿业的队伍了,他们的护卫队长这天气还穿着半袖链甲,真是壮得像头冬熊一样。”
帕帕格兴奋地东张西望:“好多车,好多人,芙芙!白茫茫的!”
伊芙也被这冬日热闹的景象感染。周围的车队可以看到各种的护卫队,有和着气检查马蹄的女战士,有姿态优雅的精灵弓箭手,还有一整队得矮人护卫,骑着一种毛发浓密、类似山羊的耐寒坐骑,看起来颇为奇特。
随着车队不断前行,离开橡木镇管辖范围有一段距离后,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化。路旁的积雪似乎更厚了些,光秃的树木枝丫指向灰蓝色的天空。同时,伊芙注意到,路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赶路的兽人的踪迹。
最多的是兔耳族兽人。他们大多身材相对娇小,穿着厚实的棉袄或皮袄,标志性的长耳朵从帽子两侧的开口或者特意留出的洞中伸出来。
这些兽人对于经过的车队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大多只是抬头漠然地看上一眼,便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偶尔会有那么几个聚在一起,对着车队指指点点,低声交谈几句。
车队逐渐拉开距离,但彼此仍保持在可视范围内,道路两旁,冬季的景观显得更加肃穆和空旷。
伊芙注意到加尔文虽然表面上傲气,但实际上相当专业。他不时策马前后巡视,目光锐利地观察周围环境,尤其是那些可能埋伏的雪堆和林木线。
莉娅娜的疾风雕则在天上担任侦察兵,偶尔俯冲下来,落在主人肩上,发出低低的鸣叫声,似乎在进行某种交流。每当这时,莉娅娜就会向卡姆登汇报前方路况。
中午时分,车队在一片背风的小坡旁暂停休息。人们下车活动冻得发麻的腿脚,给马匹喂些草料和热水,检查货物捆绑情况。寒风嗖嗖地吹过,大家都尽可能地聚集在一起取暖。
伊芙和帕帕格中午的食物是商队免费提供的硬邦邦的黑麦面包和热汤,他们就着猪肉脯一起慢慢的吃。
加尔文的午餐是他那个仆人另外准备的、似乎还冒着热气的精致食物,但还是忍不住瞥了几眼他们的猪肉脯。
莉娅娜则分享了一些她自己准备的、甜滋滋能补充热量的果干,换得了伊芙的一些麦芽糖。布雷克独自坐在一旁避风处,吃的也是商队的黑麦面包和热水。
休息后,车队继续前进。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着,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道路逐渐升高,远处的雪景越发壮丽,也越发荒凉。
伊芙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真正冒险,冬季的旅途虽然艰难,但她艰辛此次的经历必然会有所收获。看着周围银装素裹的美景,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块麦芽糖递给帕帕格,又拿出下一块放入自己口中。
甜味在冰冷的口中慢慢化开,带来一丝暖意和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