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天色放晴,被秋雨洗涤过的天空澄澈如碧,云府庭院内的草木挂着未干的水珠,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王守财心满意足地辞别云文渊,由云府管家云忠陪着,往府门外走去。
与云相的一番交谈,虽未得到什么明确的承诺,但对方态度缓和,收下了厚礼,这便是极好的开端。
他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巩固这条关系,是再送些更稀罕的物件,还是走走云相后院的门路?
正思忖间,忽见前方穿廊转角处,一个穿着水绿色比甲、模样伶俐的丫鬟正低着头,步履匆匆,似乎怀中抱着什么东西。
就在与他即将擦肩而过时,那丫鬟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哎呀”一声轻呼,一个踉跄,怀中一个细长的画轴便“啪”地一声掉落在王守财脚前的地面上。
画卷的系带松开,画轴顺势滚开,一幅工笔精美的仕女图赫然展露在王守财眼前。
画中少女抚琴浅笑,眉如远山,目似秋水,樱唇微抿,带着一股娇柔不胜风的楚楚动人之态。
那容颜之俏丽,姿态之优美,瞬间便攫住了王守财的目光。
他年近五十,自诩见识过不少美人,但如画中这般既显娇媚又不失清纯的少女,却是少见,尤其那“丞相府”出身的隐隐贵气,更是他在地方上那些姬妾所无法比拟的。
那丫鬟见状,脸上顿时露出惊慌之色,慌忙蹲下身要去拾取画卷,口中连声道:“奴婢该死!奴婢不小心!”
王守财心中一动,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弯腰,抢先一步将画轴捡起,目光却依旧黏在画上,啧啧赞道:
“好一幅美人图!
不知这是府上哪位小姐?
竟有如此风采?”
这丫鬟正是翠儿。
她闻言,脸上惊慌更甚,一把将画卷夺回,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护着什么珍宝,连连摇头:
“没、没有谁……这是……这是奴婢不小心拿错的……”
她眼神闪烁,不敢与王守财对视,一副心虚害怕的模样。
她越是如此,王守财心中疑窦越深,好奇心也更重。
他嘿嘿一笑,摆出和蔼的姿态:
“小姑娘莫怕,本官只是随口一问。
这般品貌,想必是府上的千金吧?
可是在为何事描摹画像?”
翠儿咬着唇,犹豫地看了看王守财,又警惕地四下张望,见无旁人,才压低声音,带着哭腔道:
“求大人千万别声张!
这、这是我们府上二小姐的画像……老夫人……老夫人正悄悄为二小姐相看人家,吩咐了不能外传的……若是让老夫人知道奴婢不慎将画像遗失,奴婢、奴婢就死定了!”
说着,眼圈都红了。
二小姐?
云瑶?
王守财眼睛猛地一亮。
他早听闻云相有一嫡一庶两位千金,嫡长女云芷据说与战神王爷关系匪浅,他自然不敢妄想。
这庶出的二小姐云瑶……竟是这般貌美?
而且正在相看人家?
一股热流瞬间涌上王守财的心头。
若能求娶到云相的庶女,哪怕是做妾,那也是攀上了高枝!
不仅能巩固与云相的关系,还能得到如此一位娇美可人的妾室,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故作沉稳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小姑娘放心,本官绝非多嘴之人,今日之事,绝不会对外人提起。”
他目光又贪婪地瞥了一眼被翠儿紧紧抱着的画卷,笑道:
“二小姐真是好品貌,想必求亲者定然踏破门槛了。”
翠儿见他保证,似乎松了口气,但仍小心翼翼地道:
“多谢大人!二小姐……她自是极好的。”
她不再多言,抱着画卷,像是生怕再出意外,匆匆行了个礼,便快步离去。
王守财站在原地,望着翠儿消失在穿廊尽头的背影,心头一片火热。
云瑶的容貌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娇怯怯的模样,正合他的口味。
而且,云相似乎对此女并不十分看重,自己若此时提亲,成功的几率想必不小!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携美而归,在官场上因这层姻亲关系而步步高升的美好前景。
“妙啊!真是妙啊!”
王守财搓着手,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方才与云文渊交谈时的那点不确定,此刻已被这“意外”的惊喜冲得烟消云散。
他决定,事不宜迟,明日便备上重礼,正式向云相提亲!
他却不知,自己已一步步踏入了别人精心布置的罗网之中。
翠儿绕了一圈,确认无人跟踪,才快步回到芷兰苑,将方才情形细细禀报给云芷。
“小姐,那王大人见到画像时,眼睛都直了!
后来奴婢按您教的说了,他更是喜形于色,连连保证不说出去,还夸二小姐品貌好呢!”
翠儿语气带着几分鄙夷,又有些得意。
云芷正在分拣药材,闻言,动作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早已预料到结果。
“贪欲熏心之人,自然见饵就咬。
接下来,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她将一味晒干的芷草投入药碾中,轻轻碾磨。
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清苦香气。
鱼儿已经嗅到了饵料的香味,迫不及待地要咬钩了。
而水面上,依旧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