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旁边的雷大壮闻声而动,虎目开阖间,精光熠熠,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活动了一下魁梧的身躯,浑身骨节发出噼啪如炒豆般的清脆声响,显示着体内充沛汹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气血之力,声音洪亮,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憨厚的说道:“大哥,俺都按你说的,把那股子别扭劲儿全逼到脚底涌泉了,又让你用那阳针渡穴之法疏导了一番,现在浑身舒坦得很。气血畅通,灵力澎湃,就等那帮不开眼的孙子自己送上门来找揍了”。
齐天微微颔首,目光如幽深的寒潭,扫过院门方向,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那些窥探的视线,话语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道:“稍后他们来时,你我需伴装中毒未愈,气息紊乱,心神不宁。记住,示敌以弱,方能引蛇出洞,才能后发制人。张顺老奸巨猾,不见兔子不撒鹰,需让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方能探其窥镜”。
“明白”,雷大壮重重点头,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战鼓擂动,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与他憨厚外表截然不同,带着一丝狡黠,且兴奋的笑容道:“装孙子嘛,俺懂。保管演得他们信以为真,哭爹喊娘”。
齐天不再多言,长身而起,步履沉稳地走到那扇略显破旧的雕花窗棂前,伸出手,“吱呀”一声推开窗户,一股带着竹叶清苦和泥土腥气的凉风顿时涌入,吹动了他额前的几缕发丝。
院中,老槐树的枝叶在渐起的晨风中不安地摇曳,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声音,更添几分萧瑟。
远处,府邸深处开始传来细微的走动与低语声,以及器物碰撞的声响,死寂一夜的张府,正在如同缓慢苏醒的巨兽,遵循着古老的节奏,开始新一天的运转,而这节奏,即将被彻底打破。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先是望向藏宝阁那高耸的轮廓方向,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重重楼阁,看到其内涌动的暗流与人性贪婪。
随即,他的视线又不易察觉地扫过那紧邻听竹苑,被高大院墙死死封锁,终日弥漫着不祥阴煞之气的废园。
那里的气息,比昨夜更加沉郁晦暗了几分,仿佛被张翰昨夜贸然的闯入,而惊扰了其内沉睡的某种存在,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波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齐天修长的手指在布满岁月痕迹的窗棂上轻轻敲击,一缕微不可查的灵力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自指尖悄然流转而出,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玄奥痕迹,如同蛰龙浅吟,旋即隐没于无形,低声自语道。
这并非攻击,也非防御,更像是一种印记,一种感应,与这片天地,与那废园中的存在,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与此同时,张府核心区域内,张琪所在的精致院落。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琪闺房之外,正是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福伯。
他微微佝偻着身躯,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夜风拂过窗纸,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犹如耳语般的说道道:“小姐,听竹苑那边刚传回消息,天林公子和雷壮士今日起身后,气息似乎有些不稳,面色也略显苍白,像是在强撑,或是昨夜修炼出了岔子” 。
正在房间内,对着镜梳妆的张琪,动作微微一顿,手中那柄温润的羊脂玉梳停滞在了如云青丝之上。
镜中映出她绝美却凝重的俏脸,黛眉微蹙,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虑与决然,沉默了片刻,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梳上的纹路,仿佛在权衡着千钧重担的利弊。
最终,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玉磬轻击,清冷而坚定的说道:“知道了。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全部按兵不动,隐匿踪迹,没有我的明确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另外,加派人手,全程不间断地盯紧张顺父子及其核心党羽的动静,一有异动,你可来报,也可决断”。
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落地,清晰而冰冷,让门外的福伯心中一阵怅然,躬身应道:“是,老奴明白”。
然而福伯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廊柱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张琪放下手中的玉梳,起身走到绣着精致兰草的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着窗外那灰蒙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天空,心中如同被巨石堵住,充满了不安与一种背水一战的决绝。
她知道,风暴即将来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而齐天他们是否真的中了蚀灵散之毒?若是中了,是否真的未能化解蚀灵散之毒?张顺的阴谋会以何种方式进行呢?那位仿佛超然物外却又无处不在的赵供奉,最终又会站在哪一边?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如同迷雾笼罩的前路,步步惊心。
但她别无选择。
父亲重伤昏迷前的殷切嘱托,家族的未来,以及自身无法掌控的命运,都系于此一举。
她只能选择相信那个神秘而强大的少年齐天,相信他那深不见底的实力与算无遗策的智慧,并做好最坏的准备,哪怕最终玉石俱焚,也绝不能让家族的基业,落入张顺此等狼子野心,且手段卑劣之徒手中。
“齐天,你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手段?此番,我将身家性命乃至家族存亡皆系于你身,我又是否能真正信任你?”,她的纤纤玉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冰冷的窗棂,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显露出她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喃喃自语道。
听竹苑内,齐天和雷大壮却依计行事。
两人运转体内灵气,巧妙的逼气,将面色刻意弄得有些苍白,眼神也收敛了往日的锋芒,显得略有涣散,仿佛神形受损,而周身原本圆融流转成浑然一体的气息,也被刻意打散,显得虚浮不定,若有若无,恰似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