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经验丰富的大厨，这分明是本地餐饮界的泰山北斗啊！
这种级别的大人物，跺一跺脚，整个市的餐饮业都要抖三抖。
他一个小小的，连营业执照都还没办下来的私房菜馆老板，在这位面前，简直渺小得连蝼蚁都算不上。
怪不得他之前那么嚣张，人家有嚣张的资本啊！
一瞬间，张远对韩家的权势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能随手就请动这种级别的人物，韩家的能量，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得多。
想通了这一点，张远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自己刚才居然还想把人家赶出去？还跟人家讨价还价？
这不是在作死吗！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之前那点不情不愿和生无可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谄媚和恭敬的笑容。
“哎哟！乔……乔会长！您看我这有眼不识泰山！”
张远一个箭步冲上去，差点就要给乔仁扶着胳膊了。
“我我我……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什么研究不研究的，您想学，我双手把菜谱奉上！现在就给！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这变脸速度，比起刚才的乔仁，也是不遑多让。
乔仁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一皱，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张远推开。
“滚滚滚！少来这套！”
“你小子能不能有点骨气？刚才那副宁死不屈的劲儿呢？怎么一听我的身份，就变成这副哈巴狗的样子了？恶心！”
“我告诉你，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溜须拍马的！你还不如之前那样跟我横呢！”
张远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老头……不按套路出牌啊！
乔仁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乔仁说话算话，既然说了要拜你为师，就绝不反悔！这段时间，我就跟着你，你小子也别给我藏私，不然……哼哼！”
他扬了扬拳头，威胁的意味十足。
张远眼珠子一转，心里又冒出一个主意。
他嘿嘿一笑，凑过去说：“哪能呢，乔会长，我绝对毫无保留！不过……您看您是副会长，公务肯定繁忙，日理万机的。总在我这个小破院子待着，是不是太耽误事了？”
“要不这样，我把菜谱一五一十给您写下来，保证每个步骤都清清楚楚。您拿回去，或者派个得力的手下过来学，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体贴入微，就差给乔仁颁个“感动人物”奖了。
乔仁斜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少跟我来这套虚的。”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你以为那什么劳什子副会长有很多事干？屁！那就是个名头，民间协会，一年到头开不了两次会，闲得我骨头都快生锈了。”
乔仁找了张小马扎自顾自坐下，抬头看着一脸尴尬的张远。
“小子，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非要赖在你这儿？”
“你肯定在想，是不是因为韩家的权势，我不得不来，对吧？”
张远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确实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乔仁看他那样子，嗤笑了一声。
“韩家是厉害，在云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没几个人敢不给他们面子。但老夫我，还真不在此列。”
“我又不在他们家做事，吃不上他们家的饭，他们权势再大，也压不到我头上。这次要不是韩丫头拿着那几张菜单求我，我才懒得跑这一趟。”
说到菜，乔仁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吸引我来的，不是韩家，而是你手上的古籍菜谱！”
“你懂吗？古籍！对于我们这种厨子来说，那就是武林人士眼中的绝世秘籍！是能让我们窥见更高境界的圣物！”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那股发自内心的狂热，让张远都为之动容。
原来，他不是为了权势，不是为了利益，仅仅是为了那份对厨艺最纯粹的追求。
张远心中那点轻视和算计，在乔仁这番话面前，显得有些可笑。
乔仁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所以，小子，你就死了那条心吧。这段时间，我就给你打下手了。”
“烧火，切菜，洗碗，这些活儿我都多少年没干过了，还真有点怀念。”
眼看张远张嘴想说什么，乔仁立刻一摆手，打断了他。
“你别跟我提什么身份地位，也别说我年纪大，你不好意思使唤我那一套废话！”
“我告诉你，在厨房里，没有会长，没有老头，只有厨子！谁的本事高，谁就是老大！现在，你手里的菜谱比我厉害，你就是老大！”
“你敢不说，我就敢跟你急！”
老头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张远彻底没话说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乔仁就是这么一个性格直爽、爱憎分明，对厨艺痴迷到了极点的老顽童。
跟这种人，耍心眼是没用的，唯一的沟通方式就是拿出真本事。
“我明白了，乔老。”张远郑重地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再推三阻四，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那接下来，就要麻烦您了。这几道菜，对火候和细节的要求极高，我一个人还真有点忙不过来。”
听到这话，乔仁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就对了嘛！”
他站起身，拍了拍张远的肩膀，“你放心！别的我不敢说，论对火候的把握，整个云城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你只管做你的，细节和火候，我给你兜着！”
“我乔仁这辈子就没服过谁，今天还真就不信了，我学不会你这三道菜！”
张远也被他的豪情所感染，胸中涌起一股热血。
“好！那我也向您保证，只要您想学，我一定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跟乔仁达成共识，张远心里也松了口气。
跟这种纯粹的匠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不用藏着掖着，不用互相算计，大家的目标高度一致——把菜做好。
“乔老，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咱们就别耽误时间。”
张远指了指厨房里那张专门用来处理食材的长条不锈钢桌。
“今天早上，我试着复刻了古籍菜谱上的第一道菜，江南鸳鸯鸡。”
他从旁边拿起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刷刷刷地在上面写了起来，字迹不算多好看，但很清晰。
“这是我写的复盘笔记。”
张远把本子推到乔仁面前。
“需要的原材料、详细的制作步骤、每一步的火候控制，还有我自己感觉味道上还欠缺的地方，全都记在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