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化作的幕布在晨风中簌簌消融,像是被朝阳舔舐过的墨痕。最后一缕暗蓝从黎那汐塔的尖顶褪去时,镀金的塔尖正刺破绯红色的云层,将细碎的金光洒在拉古那城的每一寸石板上。
狂欢了整夜的人们仰头望着天空,彩纸屑粘在汗湿的额角,被晨光染成琥珀色,连打哈欠的间隙都带着甜酒与海盐交织的气息。
“快看!”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惊呼。
只见无数金色流光从港口的方向汇聚而来,在空中交织成一顶精致的桂冠——月桂叶的纹路由星光勾勒,边缘垂落的流苏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里都流转着细碎的光芒,像是把整个黎明的霞光都揉了进去。
桂冠缓缓飘落时,空气仿佛凝固了。卖花的姑娘忘了整理被风吹乱的花环,酒馆老板举着的酒杯悬在半空,连趴在父亲肩头打盹的孩童都揉着眼睛坐直了身子。
当桂冠轻轻落在漂泊者发间的刹那,整座城市响起了潮水般的欢呼,有人激动地挥舞着旗帜,有人摘下帽子抛向空中,彩色的缎带与金色的光尘在广场上飞舞,织成一张流动的网。
“是神迹!”白发苍苍的老神父颤抖着在胸前画十字,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淌下泪水,“岁主「英白拉多」听见了我们的祈祷!”
话音刚落,一道温和而威严的声音在每个人心底响起,像是从遥远的星穹传来,又仿佛近在耳畔。
那声音里带着海浪拍岸的沉稳,又有星光坠落的清越,不同的人听出了不同的教诲——
“坚守本心,方能在迷雾中寻得航向。”渔民汉克握紧了粗糙的手掌,他仿佛看见自家渔船正破开暴风雨,朝着灯塔的方向航行。
“信仰如锚,能定漂泊之舟。”修会的年轻修士挺直了脊背,腰间的十字架在晨光下泛着微光。
“连我都听见了!”穿红裙的舞女抱着同伴尖叫,她耳坠上的贝壳随着激动的颤抖发出细碎的声响,“岁主说,快乐本身就是最珍贵的祭品!”
人群沸腾了,人们互相拥抱、哭泣、欢呼,将狂欢节的气氛推向新的高潮。
有人开始唱起古老的船歌,歌声从广场蔓延到港口,惊起一群白鹭,翅膀掠过波光粼粼的海面,留下长长的倒影。
然而,漂泊者却微微蹙起了眉。落在她耳中的声音,远比众人听到的复杂——那温和的语调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教诲的间隙夹杂着模糊的警示:“黎那汐塔将迎双鸣共振,其势远超往昔……残星会的阴影已浸透根基,而异界的天启,正掠过星轨……”
最后的话语带着悠远的回响,像是隔着层层迷雾传来:“穿越迷雾,深入群星,你会看见倒悬天际的高塔——我在那里俯望。去吧,寻一位迷途者,她藏于这场盛大的节日,或许是唯一的破局之钥……”
声音消散的瞬间,漂泊者发间的桂冠闪过一道极淡的蓝光,随即隐没在流光中。
她环顾四周,狂欢的人群依旧沉浸在神迹的喜悦中,杜兰特正被一群孩子围着扯小丑服的衣角,珂莱塔站在不远处朝她微笑,银质发链上的铃铛随着晨风轻响。
“阿漂!快过来!大家都在等你庆祝呢!”珂莱塔朝她挥手,白色连衣裙上的银线在晨光下闪烁,像洒满了碎钻。
但漂泊者的目光已经被一股无形的指引牵引着,越过欢呼的人群,投向港口的方向。
那里的海水正被初升的朝阳染成橘红色,波光里浮动着无数细碎的金点,像是撒了一把融化的星辰。
“抱歉,”她快步穿过人群,对伸手想拉住她的杜兰特摇了摇头,“我有点事要去一趟海边。”
“喂!桂冠得主跑啦!”杜兰特夸张地大喊,引来一阵哄笑,但他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悄悄对洛可可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照应。
漂泊者沿着石板路朝海边走去,晨露打湿了她的靴底,踩在路面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街道两旁的酒馆开始收拾昨夜的狼藉,伙计们用水冲刷着地面,泡沫混着彩纸屑流进排水沟,空气中弥漫着麦芽酒与肥皂水的味道。转角处的面包房飘出刚出炉的肉桂香,热气在玻璃上凝成水雾,模糊了里面忙碌的身影。
越靠近海边,风里的咸味越浓。防波堤上的铁链被海水侵蚀得泛着青绿色,每一节链环都缠着细小的贝壳,被风吹动时发出叮咚的声响。
几只海鸥停在堤岸的石柱上,歪着头打量着来往的行人,看见漂泊者走过,扑棱棱飞起,翅膀带起的水珠溅在她的衣袖上。
黄昏的阳光正斜斜地穿过云层,在海面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带,像是通往天际的金色桥梁。
就在那光带与海岸线相接的地方,一个身影吸引了漂泊者的目光——
少女穿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裙,裙摆层层叠叠,像是将整片海洋的波浪都缝了进去。阳光落在裙摆上时,流转的光泽时而如深海的幽蓝,时而如浅滩的碧青,边缘处的银线反射着细碎的光芒,仿佛有无数小鱼在其中游动。
她松散的金发在海风中肆意飞扬,几缕编发垂在肩头,发间点缀着圆润的珍珠和切割成海浪形状的蓝色宝石,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赤足站在浅滩上,海水刚没过脚踝,泛着细密的白沫在她脚边进退。脚趾蜷缩时,能看见细腻的沙粒从趾缝间漏出,被海浪温柔地卷走。
她微微仰头,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唇角带着一丝沉浸的笑意,仿佛在倾听大海的心跳。
起初,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海风拂过水面。双臂缓缓抬起,手腕轻轻旋转,指尖划过空气时,带起细碎的水花,那些水珠并未落地,反而在空中凝聚成小小的水球,随着她的舞步流转。
她旋转起来时,裙摆如一朵骤然绽放的海葵,层层展开,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围绕着她形成一圈闪烁的光环。
“真美啊……”漂泊者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轻声感叹。
她见过愚人剧团的华丽表演,也看过修会仪式上庄严的舞蹈,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舞姿——没有刻意的编排,没有固定的章法,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流淌出来,与海浪的起伏、风声的轻重、阳光的角度完美契合。
渐渐地,少女的舞步加快了节奏。她踮起脚尖在水面上跳跃,足尖点过的地方激起一圈圈涟漪,涟漪扩散时化作细小的水箭,在空中交织成网;她猛地转身,裙摆甩出的弧线带动海水掀起半米高的水幕,水幕在空中停留片刻,竟凝结成一群银鱼的形状,栩栩如生地在她周身游动。
可就在她准备做出一个复杂的旋转动作时,身体却突然僵住了。
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脸上的沉醉被一丝羞恼取代,连带着周身的水幕都晃动了一下,银鱼形状的水珠啪嗒啪嗒落在海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下个动作……是这样吗?”她蹙着眉,试着扭动腰肢,却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她懊恼地用手指卷着发梢,小声嘟囔:“明明昨天还记住的……怎么又忘了?”
看着她这副有些笨拙的模样,漂泊者忍不住轻轻鼓起了掌。
掌声在空旷的海滩上显得格外清晰,惊得几只小螃蟹横着爬进了石缝里。
“我倒觉得,”漂泊者走上前,脚下的沙子发出沙沙的声响,“舞蹈未必需要遵循固定的动作,随心而舞,或许更动人。”
少女猛地回过头,阳光恰好落在她脸上,给她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暖金色。她的眼睛像被海水洗过的蓝宝石,此刻正带着一丝惊讶与羞怯望着漂泊者,长长的睫毛慌乱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翼。
“你是……”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的犹豫,尾音被海风卷走,变得有些模糊。
当目光扫过漂泊者发间那顶仍在泛着微光的桂冠时,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没、没什么……刚才广场上的表演,很精彩。”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赤足踩在湿润的沙滩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涨潮的海水抚平。
水蓝色的裙摆沾了些细沙,像撒了一把碎钻,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漂泊者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这张脸,分明与她之前在黎那汐塔古籍的壁画中见过的圣女芙露德利斯一模一样!
壁画上的圣女穿着月白色的长袍,站在波涛中祈祷,眉眼间的温柔与眼前的少女如出一辙……
“我也是被狂欢节吸引而来的,”少女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发间的珍珠随之滚动,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样的规模……许久未见了。”
不知为何,漂泊者在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迷茫,像是在迷雾中航行的船只,找不到确切的航向。
而更奇妙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少女与自己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仿佛是命运的丝线在暗中缠绕——她是自己生命中缺失的那一块拼图,是跨越漫长时光等待的回响。
两人都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在空气中渐渐靠近。海风在这一刻静止了,阳光温柔地洒在交叠的指尖上,仿佛在见证某种神圣的契约。
就在触碰的刹那,漂泊者手背上的声痕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那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顺着手臂向上蔓延,与少女发间宝石的光芒遥相呼应。
少女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猛地缩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漂泊者下意识地喊道,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女的脚步顿住了,海风掀起她水蓝色的裙摆,露出纤细的脚踝。
她低着头,长长的金发遮住了表情,沉默了片刻,才用极轻的声音回答,像是在确认什么:“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两个名字在舌尖交战,最终还是轻声说了出来:“芙…不…我……叫卡提希娅……”
话音未落,她便快步朝着防波堤的方向跑去,水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岩石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串被海水迅速抹去的脚印,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像海盐与铃兰混合的清香。
漂泊者站在原地,手背上的蓝光渐渐褪去,只留下微微发烫的触感。
卡提希娅……这个名字在她心底反复回响,带着熟悉又陌生的韵律。
“阿漂!你在这里做什么?”珂莱塔慌慌张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提着裙摆跑过沙滩,白色连衣裙上沾了不少细沙,银质发链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我听家族的人说,你刚才一个人对着防波堤的墙壁自言自语……该不会是又中了沸洛洛的幻术吧?”
她担忧地伸手探了探漂泊者的额头,指尖的微凉让漂泊者回过神来。
“墙壁?”漂泊者愣了一下,回头望向卡提希娅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灰白的岩石和拍打堤岸的海浪,“你们都看不见她吗?”
“看见什么?”珂莱塔被问得一头雾水,她顺着漂泊者的目光望去,只看到几只海鸥在岩石上梳理羽毛,“除了海浪和石头,什么都没有啊。难道你真的看到了什么……幻觉?”
漂泊者的心沉了下去。晨光依旧灿烂,海风依旧带着咸味,可刚才与卡提希娅相遇的画面却清晰得不像幻觉……
她发间的珍珠,裙摆的蓝光,还有触碰时声痕的悸动,都真实得仿佛就在眼前。
她望着空无一人的防波堤,突然明白了岁主话语中的深意。
这位名叫卡提希娅的少女,果然是藏在狂欢节中的迷途者,是只有她能看见的破局之钥。
………………
小白想问在座的各位一个问题!
女主角需不需要加上卡提希娅或者是芙露德利斯?
有想法的直接在此处评论……就好小白会随时翻看
目前大概截止在今天下午十点之前……
如果十点之前大家没有任何回复的话……那小白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写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