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切尔诺伯格的穹顶之上。
曾经流光溢彩的霓虹如今只剩零星残灯，在积着灰的窗棂后明明灭灭，如同濒死者微弱的呼吸。
穿城而过的伏尔加河泛着冷铁般的光泽，河风卷着铁锈与硝烟的气息，钻进每一条幽深的巷道。
“快点快点！后面的都跟上！”尖利的嘶吼撕破了夜的伪装，纠察队的皮靴踏在积水的石板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脆响，像是在为这场暴行伴奏。
队长举着闪着寒光的电棍，猩红的护目镜里映出巷口摇曳的影子，“一个感染者也不要放过！找到直接枪决！！！”
“是！！”三十余名队员齐声应和，声音撞在斑驳的墙面上，碎成一片令人牙酸的回响。
他们的制服上沾着暗红的污渍，腰间的配枪在月光下偶尔闪过冷冽的光——那光里，藏着八个小时来26万感染者被驱赶的哭嚎，藏着1万6千具倒在血泊中的躯体。
一名年轻的纠察队员突然顿住脚步，他的目光越过堆满废弃纸箱的转角，瞥见一抹浅灰在巷尾一闪而逝。
那是个猫耳女孩，耳朵上的绒毛似乎还在夜风中轻轻颤动。“那边好像有东西啊！”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瞎想！”老兵粗暴地推了他一把，电棍在掌心转了个圈……
“这座巷子是死胡同，另一边是工业园区的高墙，别说是人了，连野狗都不愿意来这里！快点跟上，耽误了总督的命令，你我都得掉脑袋！”
队伍骂骂咧咧地走远了，皮靴声渐渐淹没在远处的警笛声里。
黑暗中，一双金绿色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里还残留着方才的惊惧。
迷迭香贴着冰冷的墙滑坐下来，背后的砖块硌得她生疼，但比起纠察队的枪托，这点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抬手按住头顶的猫耳，指尖触到一片温热——不知何时，耳尖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直到确认周围再无动静，她才掀开盖在暗道入口的铁皮板，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博士！那群疯狗已经走远了！”她朝着漆黑的通道里喊道，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哑。
暗道里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几千名感染者挤在这条百年战争留下的通道里，呼吸声、啜泣声、孩子的低哭声交织成一片。
有人举着用电池点亮的旧手电筒，光柱在岩壁上晃动，照亮一张张布满伤痕与恐惧的脸。
他们大多是今天从枪口中逃出来的，有人断了胳膊，有人脸上还留着被电棍抽过的焦痕，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正用破布蘸着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孩子脸上的血污。
博士靠在岩壁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她穿着沾满灰尘的作战服，兜帽滑落在肩头，露出额前汗湿的碎发。“现在整个切尔诺伯格就像一座巨型的监狱，”
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每个关口都有重兵把手，纠察队在城内像疯狗一样扫荡……该怎么办呢？”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正睁大眼睛望着她，那孩子的手腕上有块明显的源石结晶，却还攥着半块发霉的面包，大概是从被烧毁的家里抢出来的。
博士深吸一口气，指尖的敲击频率更快了——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仿佛每一次叩击，都能从混乱的线索中敲出一条通路。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暗道的另一扇门被推开了。穿灰色袍子的凯尔希走了进来，兜帽边缘沾着些草屑，显然是刚从城外回来。
她的步伐很稳，即使在这样狭窄的通道里，也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音，只有腰间的医疗包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动。
“凯尔希医生！”阿米娅立刻迎了上去，她的兔耳因为焦虑而耷拉着，“请问您找到那些被关押的感染者了吗？”
凯尔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掀开兜帽。
她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显然是彻夜未眠。“找到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弯腰将携带的地图铺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板上，“但事情有些复杂。”
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四个不规则的区域，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凯尔希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处：“现在根据总督府发布的法令，罗德岛已经被列为非法医疗组织，所有成员一旦被捕，直接按叛国罪处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很多感染者被赶到了所谓的四大保留地，我潜入查了一下，发现这些地方全是最主要的能源矿脉。”
“能源矿脉？”博士皱起眉，伸手拿过地图仔细看着，“如果只是为了增大开采力度，完全可以一步一步来。今天枪决的人数，足够养活一个中型矿场了，他们没必要这么急。”
她的指尖划过标注着“死亡人数”的数字，墨水似乎都带着血腥味，“这根本不像是盈利性目的，倒像是……”
“倒像是在清理什么。”凯尔希接过她的话，语气凝重，“但感染者虽然被歧视，至少还能做些体力活。他们无法参军，种的蔬菜没人买，造的工业品要反复审查……可如果只是为了杀人，杀光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阿米娅蹲在地图旁，手指轻轻抚过“工业园林”四个字。
那是切尔诺伯格最大的工厂区，曾经有无数感染者在那里打工。“我听说……”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有人说那里现在成了集中营。”
“不是集中营，是炼狱。”凯尔希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的情况是，最大的保留地已经塞进了5万多人，但纠察队人手不够，就把15万名感染者强迫关押到了工业园林。”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他们在那里进行惨无人道的压榨式工作，每天只给一顿能吊着命的稀粥，却要干18个小时的活。有人累倒了，就直接拖出去……”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所有人都懂了。通道里一片死寂，只有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声在岩壁间回荡。
博士的手指突然停住了敲击。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开。
“我们去把他们救出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工业园林的西侧关卡，是切尔诺伯格最脆弱的地方，只有2000名纠察队守着。15万名感染者，哪怕只有十分之一身强力壮，也足够踏平那里了！”
“可是！”迷迭香忍不住开口，她的尾巴紧张地卷了起来，“要怎么让他们听我们的？而且我们没有足够的武器啊！”
“不需要武器。”博士的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弧度，“工业园林里最不缺的就是火药和钢铁，那些感染者很多在感染前都是工人，他们比谁都懂怎么用这些东西。至于怎么让他们听我们的……”
她环视着通道里的感染者，目光落在那个攥着发霉面包的男孩身上，“你看，他们是被剥削的贫苦阶级，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就像一个装满了火药的桶，只需要一点点火花，就能点燃整个切尔诺伯格！”
她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呼唤那个熟悉的声音：“统子哥！拜托了！”
【已开启商城……正在检索最佳方案……】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检索到三项最优选择：1‘红色导师’顶级思想！2‘希儿’顶级演讲能力！3领袖模块：佩戴后领导能力+30%，领袖气质+30%，说服可能性+40%！】
博士在心里扫了眼自己的积分——那是她一次次完成任务攒下的，足够豪气一次。她看向那三个选项，仿佛已经看到了15万感染者拿起工具反抗的场景。
“老娘今天财大气粗！”她在心里喊道，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全部包起来！！”
【好嘞！客官！】机械音似乎都带上了点雀跃……
【已为您兑换所有物品，即刻生效！】
几乎是同时，博士感觉脑子里涌入了无数清晰的脉络，那些关于阶级、反抗与团结的思想如同星辰般在脑海中点亮……
喉咙里像是流过一股暖流，让她突然有了能将死火山说喷发的力量；胸口处多了一枚无形的徽章，让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引得周围的感染者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取代——那是希望。
凯尔希看着博士骤然变化的气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然的点头。她伸手拍了拍博士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作战服传过来，带着无声的认可。
“准备行动。”
博士的声音沉稳有力，她弯腰卷起地图，塞进怀里，“迷迭香，Ace大哥你带一队人去西侧关卡侦查，记住，不要暴露自己。阿米娅，你负责清点这里的可用人手，把有战斗经验的挑出来。凯尔希医生，麻烦您准备医疗用品，待会儿一定会有一场硬仗。”
“是！”几人齐声应道，声音在暗道里撞出回响，驱散了积郁的绝望。
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突然站起来，她把孩子交给身边的老人，走到博士面前，露出胳膊上狰狞的源石结晶：“博士，算我一个。我丈夫昨天被他们拖出去了，我要为他报仇。”
“还有我！”那个攥着发霉面包的男孩举高了手，尽管声音还在发颤，却异常坚定，“我爸爸是工厂的焊工，他教过我怎么用切割机！”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伤痕累累的手一只只举起来，像一片在黑暗中生长的森林。
他们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绝——与其在集中营里被累死、被杀掉，不如像个人一样，为自由拼一次。
博士看着眼前的景象，深吸一口气。夜风吹过暗道的入口，带来远处隐约的枪声，但这一次，她听到的不再是绝望的哀嚎，而是暴风雨来临前，那压抑不住的、即将席卷一切的轰鸣。
“出发。”她轻声说，转身朝着通道深处走去。身后，几千人的脚步声汇聚成一股洪流，朝着工业园林的方向，朝着那15万个等待被点燃的灵魂，坚定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