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蒙着层斑驳的水雾,少女颤抖着指尖抹去水汽,镜中映出的面容让她喉间发出破碎呜咽。
右半边脸颊如同被墨汁浸染,青黑蔓延至脖颈,紫色纹路毒蛇般在皮肤上扭曲游走,手臂关节处凸起的白色外壳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是某种活物正在皮肤下缓慢生长。
她踉跄着扶住洗手台,胃里翻涌的灼热感直冲喉头,黑色脓血混着胃酸喷溅在瓷白瓷砖上,在排水口积成诡异的漩涡。
老式电视机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三天前的紧急通告。
画面里市长西装革履的面孔在聚光灯下泛着油光,身后的长空市全景图还挂着往日的霓虹:“市民朋友们,经专家组研判,本次病毒传播已得到有效控制......”话音未落,画面突然雪花纷飞,紧接着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
少女死死攥住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电视里此起彼伏的尖叫与楼下异变生物的嘶吼交织成绝望的交响。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她本能地蜷起身体。
巨大的坠物声震得整栋楼都在摇晃,天花板簌簌落下墙灰,通风口的铁栅栏被气流掀开。
暗红的火光从缝隙间漏进来,少女拖着僵硬的右腿爬过去,看见燃烧的飞机残骸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过天际。
崔氏集团标志性的鎏金鹰徽在烈焰中扭曲变形,带着高温的机翼擦着墙面坠落,迸溅的火星点燃了楼下堆积的杂物,火舌瞬间吞没了三只正在撕咬同类的变异犬。
卫生间的水管早已干涸,少女用裂开的指甲抠开墙角的瓷砖,终于在缝隙里找到半指深的污水。
她颤抖着捧起发绿的水,沾湿袖口擦拭嘴角的血污,腐臭的气味让胃部再次抽搐。
倚着冰凉的墙壁缓缓坐下,后腰硌到口袋里的硬物——那半块压缩饼干已经碎成渣,锋利的边角在掌心划出细密血痕。
窗外的世界宛如被打翻的调色盘。曾经游人如织的长空塔此刻缠绕着诡异的紫色藤蔓,玻璃幕墙爬满蛛网状的裂纹。
曾经繁花似锦的中央广场,如今盛开着脸盆大的黑色花朵,花瓣边缘泛着金属光泽,正贪婪地吞噬着路过的变异鼠群。
突然,长空塔顶端炸开刺目的白光,银白色的雷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闪电如巨蟒般劈落地面,将附近的建筑夷为平地。
“妈妈......”少女的声音被雷声碾碎。她想起出发前母亲塞进行李箱的护身符,此刻应该还在被洗劫一空的公寓里。
记忆中母亲温柔的笑容与眼前的末日景象重叠,泪水混着血污滑落脸颊。异变带来的疼痛突然加剧,她蜷缩成虾米状,手臂的白色外壳裂开细小缝隙,渗出带着腥甜的黏液。
远处传来浮空战舰的轰鸣声,少女强撑着身体挪到窗边。
自己正在被这座城市彻底遗弃。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她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最后的意识里,是银白色的光芒吞噬了整个苍穹。
…………
地表如同沸腾的铁水剧烈起伏,数不清的裂缝从地底蔓延至天际线。
暗红色的泥浆喷涌而出,裹挟着惨白的骨骼与扭曲的金属。
当第一只崩坏兽破土时,地面裂开的缝隙足有百米宽,它甲壳上凝结的冰晶折射着血月的光,每走一步都在柏油路上砸出深达数米的坑洞。
紧接着,数以万计的同类从地底蜂拥而出,白色甲壳碰撞的声响如暴雨击打金属,形成令人牙酸的震颤频率。
幸存的人类在怪物的阴影下如蝼蚁般奔逃。商业街的玻璃幕墙在瞬间被冲击波震碎,幸存者还未发出尖叫,便被骑士级崩坏兽的巨型长枪贯穿,身体在枪尖炸开成猩红的雾霭。
那些侥幸躲过直接攻击的人,皮肤下突然泛起诡异的紫色纹路,瞳孔化作空洞的灰黑色——
他们在崩坏能的侵蚀下,扭曲着四肢转化为无意识的死士,转而扑向曾经的同伴。
更多人则在怪物释放的能量波动中,如纸片般被点燃,瞬间化为飘散的飞灰,与空中悬浮的崩坏结晶融为一体。
整座城市的能量屏障在轰鸣中彻底崩塌,亚欧大陆积攒数万年的崩坏能如海啸般涌入。
天空被染成诡异的紫罗兰色,云层中翻涌着实质化的能量流,每一道闪电劈落都能将街区夷为平地。
突进级崩坏兽挥舞着三米长的骨翼掠过建筑群,锋利的翼刃轻易将三十层的写字楼拦腰斩断,混凝土碎块如雨点般砸落,掩埋了下方绝望的哭嚎。
而骑士级崩坏兽胯下的战马,身躯比公交大巴还要宽大,马蹄踏过之处,地下停车场的钢筋混凝土如同薄纸般被踏碎,被困在其中的幸存者连呼救都来不及发出。
更远处,数座移动要塞般的巨型崩坏兽缓缓升起。它们如山峦般庞大的躯体上布满发光的脉络,每一次呼吸都能带起毁灭一切的风暴。
当这些庞然大物迈开步伐,整条地铁线路都被直接碾碎,地底传来的闷响震得幸存者耳鼻出血。
它们的触须卷起成片的建筑,将躲藏其中的人类如同碾死昆虫般捏碎,粘稠的体液滴落在废墟上,腐蚀出冒着青烟的深潭。
少女蜷缩在扭曲的钢架下,看着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崩坏兽的嘶吼声震得她耳膜生疼,鼻腔里充满腐肉烧焦的恶臭。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在这铺天盖地的毁灭面前,个体的痛苦早已微不足道。
而这座城市,正在崩坏能的狂潮中,走向彻底的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