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的晨光比前几日更暖些，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宋依安的房间，落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连空气里的霜气都淡了几分。
宋依安盘腿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暖手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
是前些天玉无极下山执行任务时，给她带的最新款手机，还帮她装了刷短视频的软件。
屏幕里的世界和昆仑截然不同。没有常年不化的雪，没有飘着灵气的瑶池，只有高楼林立的街道，夜晚亮得像白昼的灯光，还有挤满了人的外滩江边。
她点开一个魔都夜景的视频，黄浦江面上的游船拖着彩色的光带，岸边的建筑映着霓虹，连风好像都带着热闹的味道。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和窗外的雪光叠在一起，竟让她生出些向往来。
“原来这就是‘魔都’啊……”
她小声嘀咕着，又刷到一个关于魔都小吃的视频，镜头里的生煎包冒着热气，汤包咬开时汤汁四溢，看得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昆仑的膳食多是清淡的吃食，虽养身，却少了这份人间烟火气。
她关掉手机，抱着暖手炉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玉虚峰。
雪还没化透，但阳光照在上面，已经开始往下滴融水，滴答滴答落在石阶上。
“不如去魔都看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发了芽似的，再也压不下去。
她揣着手机，快步往玉虚子的书房走。路过演武场时，还看到冰玄天在练枪，枪尖扫过积雪，冰晶碎得像星星，却还是那副没什么温度的样子。
她没停留，径直往前走，经过昨天的谈话，她虽理解了冰玄天的过去，却也没觉得两人要多亲近，只是心里那点别扭散了而已。
玉虚子的书房里飘着淡淡的墨香，他正坐在案前批阅宗门典籍，玉无极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份弟子修行的记录表。
看到宋依安进来，玉虚子放下笔，温和地笑了笑：“安安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爹，哥。”
宋依安走到案前，手指捏着手机边缘，语气带着点雀跃，“我想下山去魔都玩几天，就几天！”
玉无极闻言，立刻皱起眉：“魔都？那地方人多眼杂，又是现代都市，你从来没去过，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太清楚自己妹妹的性子，看着坚强，其实对人间的琐事一窍不通，连买东西要付钱都得教半天。
“哥，我都十八岁了，又不是小孩子。”
宋依安跺了跺脚，语气带着点不服气，“而且魔都那边有龙战组的黎明大哥在啊，我到了那边跟他打个招呼，能有什么危险？”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我又不是去惹事，就是想看看魔都的样子，吃点他们说的生煎包。”
“我修为虽然不如你们，但【镜心境】的实力也不是软柿子，真遇到不长眼的，我用玉清昆仑扇也能应付。”
玉虚子看着女儿眼里的光，没立刻说话，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几。
他知道宋依安自小在昆仑长大，虽跟着他学了不少道理，却少了些红尘历练，而这份历练，对她的道也未必不是坏事。
他抬头看向玉无极，轻轻摇了摇头：“无极，安安说得对，她也该去人间看看了。”
“可是爹……”
玉无极还想再说，却被玉虚子打断：“放心，有黎明在，不会出事。而且，我还有个人选，让他陪安安一起去。”
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玄天。”
不过片刻，冰玄天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刚练完枪，玄色道袍上还沾着点雪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玉虚子前辈。”
“玄天，”玉虚子的语气依旧温和，“安安要去魔都一趟，你陪她一起。路上多照看些，到了那边，也帮着留意些魔都的异动，最近龙战组说那边有些异常的魔气波动，你去正好能帮黎明搭把手。”
冰玄天抬眼，看了宋依安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声音没什么起伏：“是。”
宋依安愣了愣，下意识地问：“爹，为什么要让他一起啊？我自己能行的。”
她不是讨厌冰玄天，只是觉得两人待在一起没什么话好说，一路上肯定很别扭。
玉虚子笑了笑，目光落在冰玄天身上，带着几分深意：“安安，这不仅是你的行程，也是玄天的劫，亦是他的缘。”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玄天身负的血脉，从来都不是枷锁，只是他一直把自己困在‘冷’里。”
“红尘俗世最能磨人，也最能让人辨明善恶，他得去人间走一走，看看那些不是靠‘杀’就能解决的事，才能真正找到自己的道。”
宋依安眨了眨眼，没完全懂玉虚子的话，但也知道父亲不会害他们，便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好吧。”
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冰玄天：“对了，现在是7月份，魔都那边肯定很热，你多准备点夏天的衣服，别到时候穿你的玄色道袍，热得中暑。”
冰玄天没回话，只是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宋依安也没指望他回应，转身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她要把最喜欢的浅青色衣裙叠好，还要带上玉无极给她买的墨镜，听说魔都的太阳很晒。
书房里只剩下玉虚子和冰玄天。冰玄天垂着头，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玉虚子刚才的话，“劫与缘”“红尘辨善恶”“找到自己的道”。
他不懂什么是“缘”，也不知道自己的道除了“力量”还能有什么，但他还是记下了。
玉虚子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没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回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就出发。路上……多跟安安说说话也好。”
冰玄天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书房。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没让他觉得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