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下旬的一个午后，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在公园的雪地上洒下淡淡的光斑。
三人刚在巷口的小吃店吃完热乎的馄饨，帝君涛提议去公园散步消食，林晚星点头应了，慕白雪也笑着说好，只是出门时，她多裹了件厚厚的围巾，连耳朵都罩得严严实实。
公园里很静，只有偶尔风吹过树梢，带下几片挂着雪的叶子，落在地上“簌簌”响。帝君涛走在前面，踩着雪玩，时不时回头喊林晚星和慕白雪快跟上。
林晚星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刚买的热奶茶，偶尔提醒他别踩太深的雪，小心滑倒。
慕白雪走在最后，脚步比平时慢了些，没走多久，就停下脚步，对着两人笑了笑：“你们先往前走吧，我去前面的便利店买瓶热饮，刚才喝馄饨汤没喝够暖的。”
“我陪你去啊！”林晚星说着就要转身。
“不用啦，便利店就在前面，我很快就回来。”
慕白雪按住她的手，语气轻快，“你们在前面的长椅等我就好，别走远啦。”
说完，她就转身往便利店的方向走，背影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显得有点单薄。
帝君涛和林晚星没多想，走到不远处的长椅旁坐下，长椅上积了层薄雪，帝君涛用手扫了扫，让林晚星先坐。
两人等了快十分钟，还没见慕白雪回来。林晚星看了看表：“怎么这么久？便利店人很多吗？”
“我去看看！”
帝君涛站起身，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走，走了没几步，却瞥见不远处的长椅后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慕白雪。
他脚步顿了顿，没立刻喊她，只看见慕白雪背对着他，站在阴影里，肩膀微微颤抖。
她一只手攥着个小小的药盒，另一只手正往药盒里塞一个玻璃瓶，动作匆忙，像是怕被人看见。
帝君涛心里咯噔一下，放轻脚步走过去。离得近了，他才看清慕白雪的脸色，那是一种毫无血色的白，比脚边的积雪还要苍白，嘴唇抿着，连平时总带着笑意的嘴角，都绷得紧紧的。
“白雪？你怎么在这儿？热饮呢？”
帝君涛的声音突然响起，慕白雪吓了一跳，手一抖，药盒差点掉在地上。
她赶紧把药盒攥紧，飞快地塞进羽绒服内袋，转身时，脸上已经重新堆起了笑，只是那笑容有点僵硬，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慌。
“涛哥？你怎么过来了？”
她拢了拢围巾，试图遮住有点苍白的脸，“我……我刚才在便利店门口遇到个熟人，聊了两句，还没来得及买热饮呢。”
帝君涛的目光落在她刚才塞药盒的口袋上，眉头轻轻皱了皱：“你刚才手里拿的啥？我看着像药瓶。”
慕白雪的眼神闪了闪，赶紧摆了摆手，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哪有什么药瓶呀，就是维生素而已！你看我最近总怕冷，手脚也凉，我妈让我吃点维生素补补，说是能改善畏寒。”
她说着，还故意伸出手给帝君涛看：“你摸，是不是还凉着？所以才要吃这个嘛。”
帝君涛伸手碰了碰她的指尖，确实是凉的，比刚才在小吃店时还要凉。
他心里的疑虑没完全散，却看着慕白雪睁得圆圆的眼睛，那里面带着点讨好的笑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总觉得，要是再追问，好像会让她不开心。
“那也别在这儿站着啊，风大，冻得更凉。”
他拉了拉她的胳膊，“走，我陪你去买热饮，买杯最烫的姜茶，比维生素管用。”
慕白雪松了口气，赶紧顺着他的话点头：“好啊，那快走吧，晚星还在等我们呢。”
两人往便利店走，慕白雪走在帝君涛身边，脚步比刚才快了些，只是手一直攥着内袋里的药盒，指尖泛着白。
刚才吃药时，胸口的闷痛还没完全消，她怕再待一会儿，会忍不住露出破绽。
.........
从那天之后，慕白雪的“小毛病”就多了起来。
第一次是约好去踏雪寻梅。前一天晚上，三人还在微信上聊得热闹，慕白雪说她查好了路线，城南的梅园这几天开得正好，还说要带小提琴去，在梅树下拉首曲子。
可第二天早上，林晚星却先收到了慕白雪的微信，说自己夜里发烧了，头沉得厉害，实在去不了。
林晚星赶紧给她打电话，电话里慕白雪的声音哑哑的，还带着点咳嗽：“晚星，对不起啊，让你们白等了……我妈说就是普通感冒，吃点药睡一天就好，你们别担心。”
“那你好好休息，多喝热水，别着凉。”林晚星叮嘱道。
挂了电话，林晚星跟帝君涛说了情况，帝君涛皱着眉：“怎么突然就发烧了？昨天还好好的。”
“可能是昨天去公园散步，吹了冷风吧。”
林晚星叹了口气，“那我们今天也别去梅园了，等她好了再说。”
帝君涛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点嘀咕，那天在公园，他明明陪她买了姜茶，她也喝了不少，怎么还会吹着凉风发烧？
但他没说出来，只想着等慕白雪好了，再带她去梅园也不迟。
过了几天，慕白雪主动约两人出来，说自己病好了，要请他们吃甜品赔罪。
见面时，她脸上带着笑，只是脸色还有点淡，眼下也有淡淡的青影。
她从包里拿出三个小小的手工挂件，是用红绳编的梅花，上面还缀着颗小小的珍珠。
“这是我发烧的时候，在床上没事做编的，给你们的。”
她把挂件递给两人，“涛哥这个是龙形的，晚星这个是星星的，我的是小提琴的，这样我们三个的就不一样啦。”
帝君涛接过挂件，捏在手里，心里的嘀咕又淡了些，看她还想着给他们做手工，应该真的只是普通感冒。
他把挂件挂在钥匙上，笑着说：“还行啊，手挺巧，比我编的强多了。”
慕白雪笑得眼睛弯起来，只是没笑多久，就轻轻咳了两声，赶紧用手捂住嘴。
林晚星见状，赶紧给她倒了杯热牛奶：“刚病好，别又着凉了，多喝点热的。”
“嗯，知道啦。”慕白雪接过牛奶，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喝着，没再多说话。
又过了一周，三人约好去KtV唱歌。慕白雪一开始还挺开心，跟着林晚星一起唱她喜欢的歌，只是唱了没两首，就说自己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
她出去了快二十分钟还没回来，林晚星有点担心，让帝君涛出去看看。
帝君涛走到KtV的安全通道口，就看见慕白雪靠在墙上，头抵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赶紧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白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慕白雪被他扶住，才慢慢抬起头，呼吸有点急：“我……我没事，就是KtV里太闷了，有点喘不上气，出来歇会儿就好。”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帝君涛的语气有点急，“是不是上次发烧没好利索？不行我们去医院看看！”
“真不用！”
慕白雪赶紧摆手，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开放进嘴里，努力挤出笑容，“你看，我吃颗糖就好，就是有点缺氧，歇会儿就没事了。对了，晚星还在等我们呢，别让她担心，我们回去吧。”
她说着，就拉着帝君涛往包厢走，脚步有点虚，却走得很坚决。帝君涛看着她的侧脸，心里的疑虑又涌了上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总是说“没事”，可每次的样子，都不像“没事”。
但他看着慕白雪眼里的恳求，到了嘴边的追问，又咽了回去。
春节前几天，慕白雪又一次“缺席”了，这次，她跟两人说，要去医院“调养”几天，说是之前感冒没好彻底，落下了咳嗽的毛病，医生让住院观察两天，输点液就好。
“就两天，等我出来，我们一起去买年货！”
电话里，慕白雪的声音带着点雀跃，像是怕他们担心。
帝君涛和林晚星只能说让她好好养病，别着急。两天后，慕白雪出院，约两人在商场见面，说要一起买春联。
见面时，她穿得比平时更厚，脖子上还围着条厚厚的羊绒围巾，说话时偶尔会轻轻摸一下脖子，那里，藏着输液留下的针孔。
“你看这个春联，上面有小兔子，今年是兔年，多可爱！”
她指着摊位上的春联，笑得像个孩子，仿佛住院的两天只是一场短暂的小憩。
帝君涛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的疑虑像雪地里的影子，明明就在眼前，却抓不住。他只能接过她手里的春联，笑着说：“行，就买这个，贴在你家门上，保准好看。”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落在慕白雪的头发上，她仰起头，看着漫天飞雪，嘴角带着笑，只是眼底的疲惫，像雪下的薄冰，轻轻一碰，就会露出底下的凉。
她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可她还想再抓着这冬天的温暖，再陪他们多走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