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书房的紫檀木书架占了整面墙,暮色透过雕花窗棂渗进来,在地面投下细碎的阴影。
张天奇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指节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张睿站在桌前,头垂得更低了,指尖攥着一份皱巴巴的报告,声音带着难掩的局促:“爸,攻击刘家公司系统的计划……失败了。”
“技术部说,对方不仅解开了加密,还反锁了我们的跳板服务器,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失败?”
张天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族长特有的威严,目光扫过儿子,“我花了三个月请的境外黑客,连刘家一个临时防护都破不了?还有,刘琦的蛊明明快吞了他的生机,怎么这几天反而好转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刘家老宅的方向,眉头拧成疙瘩。
刘琦的实力和他不相上下,若不是靠禁蛊偷袭,根本没机会拿捏刘家。
可现在,蛊没弄死刘琦,连针对刘家商业的后手也被人截了,这背后定然有帮手。
“查出来是谁做的吗?”张天奇回头问。
张睿摇了摇头:“没查到具体身份,只知道是个年轻人,好像是刘星宇认识的,不仅帮刘琦调理身体,这次还帮着恢复了系统。”
“年轻人?”张天奇的眼神沉了沉,心里更添疑惑,能解境外黑客的加密,还能压制他下的禁蛊,这绝不是普通的医术传人或技术员。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下人躬身进来,语气带着几分敬畏:“族长,莫小姐来了。”
张天奇和张睿同时转头,只见走廊尽头走来一道身影。
莫红妆穿着一袭暗红色旗袍,领口绣着细碎的银纹,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露出的左臂上,血色咒纹从手腕蜿蜒至肩头,像是活物般在暮色里泛着淡红微光。
她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耳坠是两颗墨色的珠子,随着动作轻晃,衬得那张脸愈发美艳,却又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张睿立刻退到一旁,姿态恭敬,他知道这位莫小姐是父亲背后的靠山,不仅是苗疆巫蛊世家出身,更是地下灵契中介人,连邪修都要让她三分。
莫红妆走到书房中央,目光扫过桌上的报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张族长,刘家的事,我听说了。”
张天奇连忙迎上前,语气客气了几分:“莫小姐,正是这事。刘琦的蛊没起作用,连公司的计划也被一个年轻人搅了,我正好奇是谁有这么大本事。”
“年轻人?”
莫红妆抬手,指尖把玩着腕间的血色手链,咒纹在她抬手时亮了亮。
“我倒也听说了,刘星宇带回来一个叫洛羽的少年,懂医术,还会摆弄电脑,刘琦的身体就是他调理的,刘家公司的系统也是他救的。”
她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有意思,一个‘医术传人’,既能解蛊,又能破黑客攻击,倒真是少见。”
张天奇连忙道:“莫小姐,您看这事……要不要我再派人查查?”
“不用。”
莫红妆摆摆手,走到窗边,望着刘家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我亲自去会会他,既能探探情况,也能看看这个洛羽,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抬手拂过左臂的咒纹,血色微光渐渐淡去,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透着掌控一切的自信:“毕竟,能破坏我安排的‘局’,还让张族长头疼的人,我可没理由不好奇。”
张天奇和张睿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有莫红妆亲自出手,总能查清那个洛羽的底细。
莫红妆转身,旗袍的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阵淡淡的、类似草药与朱砂混合的气味:“明天我就去刘家拜访,你们等着消息就好。”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出书房,血色咒纹在门框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
刘家的餐厅里,暖黄的灯光漫过红木餐桌,骨瓷餐具衬着几碟精致的凉菜,桂花茶的甜香混着炖盅里的菌菇香气,漫在空气里,透着几分家常的暖意。
宇柔刚把最后一道清蒸鱼端上桌,玄关就传来门铃声,刘浩封迎上去时,“红姐”的笑声先传了进来。
莫红妆换了身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梳成利落的低马尾,少了昨日的冷艳,多了几分商界人士的干练,手里拎着个素雅的锦盒,说是给刘老爷子带的“高山野菌”。
她跟刘浩封、宇柔寒暄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坐在角落的洛羽,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兴味,随即又落回刘家众人身上,谈吐间滴水不漏,句句都绕着合作投资的话题。
偶尔提两句山城的气候,说“雾多湿重,倒适合一些药材生长”,显得格外自然。
宴席过半,刘老爷子精神不济,宇柔扶他回房休息,桌上的话题渐渐松泛。
莫红妆端着茶杯起身,走到洛羽旁边的空位坐下,姿态随意,像是只是随口聊天:“这位就是帮刘老爷子调理身体的小弟弟吧?刘叔刚才还夸你,说老爷子喝了你配的茶,夜里睡得安稳多了。”
洛羽正帮刘星宇夹了块鱼,闻言抬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语气温和:“只是碰巧懂些中医调理,老爷子底子好,恢复得快。”
“哦?”
莫红妆指尖摩挲着杯沿,暖光落在她腕间。
隐约能看见皮肤下淡红的纹路一闪而逝,“我倒也略懂些养生,之前听人说‘沉疴需引气’,尤其是长辈身子弱,单靠汤药怕是不够,小弟弟调理时,有没有试过用些‘导气’的法子?”
洛羽握着筷子的手没动,只淡淡笑了笑:“红姐说的是,中医里确实有‘理气导滞’的讲究,我给老爷子配的茶里加了点陈皮和紫。”
“就是借着药材的性味,帮着顺通体内气机,倒也算是‘导气’的一种,只是比不得红姐说的那些门道精深。”
莫红妆眼底的兴味更浓了些,她放下茶杯,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得稍低
像是聊起了私密的药材生意:“说起来,我前阵子在南方收药材,见过一种‘九叶重楼’,叶片上带着点淡紫纹,据说用温水浸过之后,能‘镇邪祟’,小弟弟在山城见过这种药材吗?”
洛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依旧平淡:“九叶重楼在山城的药市偶尔能见到,不过多是七叶的,带紫纹的倒是少见。”
“中医里说九叶重楼能清热解毒,治蛇虫咬伤,或许是因为这药效,才有人传它能‘镇邪祟’吧,民间常有这类药材的说法,倒也正常。”
莫红妆看着他平静的侧脸,指尖的血咒丝悄悄散出一丝,顺着桌面往洛羽方向探去,那咒丝能感知修士体内的灵力波动,哪怕对方收敛得再紧,只要有灵力,总会有细微的感应。
可咒丝刚靠近洛羽手边,就像碰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静水,没有任何波动,却又有种无形的力量,让咒丝根本无法再往前探。
莫红妆心里微微一凛,面上却依旧带着笑,转而聊起了山城的风物:“山城的雾确实大,我昨天去江边,见有人在礁石上晒一种‘水苔’,说是能治‘虫蚀脉’的毛病,小友听过吗?”
洛羽抬眼,目光与她对上,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温和地解释:“山城江边潮湿,确实有人采水苔入药,不过多是用来治湿气引起的关节痛。”
“您说的‘虫蚀脉’,倒像是民间对‘血瘀阻络’的俗称,湿气重了容易积瘀,跟‘虫蚀’似的疼,用水苔配着当归、川芎煮水喝,倒也能缓解,许是这么传下来的。”
莫红妆收回血咒丝,指尖的淡红纹路彻底隐去,她看着洛羽,忽然笑了笑:“小弟弟年纪不大,懂的倒真多,看来是家学渊源深厚。以后若是有药材方面的疑问,倒想多跟小友聊聊。”
“红姐客气了,互相交流而已。”
洛羽微微颔首,重新拿起筷子,帮旁边的刘乐萱夹了块糖醋排骨,动作自然得像是刚才那场暗藏玄机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莫红妆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茶杯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兴味,没有灵力波动,却能让血咒丝探不到底。
面对所有试探都应对得完美无缺,这份冷静和学识,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医术传人能有的。
这个洛羽,分明是把自己的锋芒收得干干净净,却在细节里漏出了“不简单”的痕迹。
她轻轻啜了口茶,目光落在洛羽的背影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有意思,这个年轻人,可比她想象中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