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传来第一声闷响时,洛尘的指尖正抵在香囊裂痕上。那缕青羽虚影已散,药香如丝线般被风扯断。他的手腕一沉,几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膝盖陷进碎石与灰烬交叠的地面,紫眸中琉璃色尚未褪尽,却已蒙上一层滞涩的暗雾。
婉清的手掌贴上他后背,寒流刺入经脉,像一根细针挑动将熄的火种。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重心微微前倾,用肩膀承住他大半重量。这一动作让肩头旧伤崩裂,血顺着臂弯滑落,在月白长衫上洇出深色痕迹。
“动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萧寒拄着断鞭抬头,金瞳映着崩塌的穹顶。一道裂痕自主殿中央蔓延而出,如同蛛网般爬过石柱与浮雕,晶屑从高处簌簌坠落,在残余灵压中悬浮片刻,又骤然炸开。他以雷核感知地脉,胸腔内残存的雷核跳动两下,发出沉闷共鸣。
“晶石还在震。”他咬牙,“不是自然衰竭,是被什么牵着走。”
话音未落,整座宫殿猛然一颤。东侧石柱轰然断裂,半截飞檐砸向地面,激起一圈黑灰。那灰烬未散,竟在空中凝成锁链状纹路,缓缓缠上出口门框。墨色符文逐一亮起,阴气如潮水倒灌,将原本残破的门户彻底封死。
三人同时望向那扇门。
萧寒甩开断鞭,左掌结雷印,残存的紫雷自掌心窜出,劈向符文锁链。电光触及黑灰的刹那,反向回窜,直击他心脉。他喉头一哽,鲜血从唇角溢出,却仍站着未倒。
“活人破不了。”他喘息,“这禁制……绑着魂印。”
洛尘缓缓抬手,指尖划过香囊表面裂纹。系统界面在识海中浮现,血色警告一闪而逝:“幽冥封门咒·残魂绑定·破解需共振源——晶石波动匹配度≥91%。”下方一行小字浮现:“警告:宿主神魂强度不足,强行同步可能导致意识剥离。”
他盯着那行字,瞳孔微缩。
婉清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将手掌覆上他手腕。寒气不再刺骨,而是化作一道稳定流脉,悄然注入其经络。她没问,也不催,只是用动作表明——她能撑住。
洛尘闭眼,舌尖轻抵上颚,一滴血自指尖渗出,落入掌心。他以血为墨,在掌面勾画符纹。系统瞬间响应,将地底晶石的波动频率具象为一道脉络图:七条主脉交错如网,其中三条与香炉残灰的轨迹完全重合,另一条则隐隐与他心律同步。
“出口被锁,是因为封印在借晶石之力续命。”他睁开眼,声音沙哑却清晰,“要破它,就得用同样的频率,反向冲击。”
“你打算引晶石?”萧寒皱眉,“你现在连站稳都难,怎么控?”
“不是控。”洛尘摇头,“是引。”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向主殿中央那堆香炉残灰。灰烬在紊乱气流中盘旋,竟自发形成微小漩涡,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一缕极淡的青光自香囊裂痕中逸出,绕灰烬三周,随即隐没。
系统界面再次闪动,多出一行新提示:“检测到香引残留,可构建临时共鸣通道——成功率43%,风险等级:致命。”
萧寒盯着那堆灰,忽然想起什么:“你上次调‘往生净世香’时,是不是也用了这法子?”
“不一样。”洛尘低声道,“那时是焚,现在是引。”
话音未落,头顶巨石轰然坠落。萧寒反手抽出断鞭,雷核爆燃,紫雷凝成弧盾挡在三人上方。石块撞击雷盾,碎屑四溅,震波仍穿透防护,令婉清踉跄后退。她咬牙稳住身形,右腿划地半步,冰环残影在足下浮现,寒霜瞬间冻结地面裂隙。
“撑不了太久。”她抬头,“穹顶支撑柱已断三根,地基下沉速度加快。”
洛尘靠在残柱上,将掌心血符按向香囊。系统界面剧烈波动,脉络图投影在空中,七条光脉逐一亮起。他盯着那条与心跳同步的线路,忽然将指尖刺入心口,一缕精血顺着经脉直冲香料空间。
香料空间内,千年玄冰嗡鸣震动,幽蓝香草根系舒展,雷劫液残灰翻腾而起。三股气息再次交汇,却被系统强行压制,仅放出一丝极细的灵流,顺着血线回返。
“你在拿命试?”萧寒察觉异样。
“不是试。”洛尘冷笑,“是换。”
他十指结印,血丝顺纹路流淌,将灵流导入掌心脉络图。投影骤然明亮,那条与心跳同步的线路爆发出刺目青光,直指出口封印核心。与此同时,地底晶石猛然震颤,一股狂暴波动逆冲而上,撞入他经脉。
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喉间腥甜翻涌。他没吐,反而将血咽下,瞳孔在琉璃与猩红间剧烈切换。
婉清猛然将手覆上他后心,寒气如锁链缠绕其神魂。萧寒也抬手,雷核残火自指尖渗出,搭在洛尘肩头。两人灵力未汇,却已形成微弱屏障,减缓反噬冲击。
“你们……”洛尘声音微颤。
“闭嘴。”萧寒低喝,“要引就快点,别等石头砸死我们。”
洛尘嘴角微动,未再言语。他将香囊残片摘下,置于掌心,以血浸透。系统最后一道提示浮现:“共鸣通道开启倒计时——十息。”
第一息,香炉残灰漩涡扩大,青光如丝缠绕三人足下。
第二息,地底晶石脉动与心跳完全同步。
第三息,封印符文开始明灭不定。
第四息,萧寒雷核剧烈跳动,左臂血管浮现紫色裂纹。
第五息,婉清面纱碎片无风自动,寒气自七窍溢出。
第六息,洛尘十指爆裂,血染符印,脉络图轰然炸开,化作一道光流直射封印。
光流撞上黑灰锁链的瞬间,整座宫殿发出哀鸣。
封印剧烈震颤,符文寸寸龟裂,可就在裂痕即将蔓延至核心时,地底猛然传来一股逆力,将光流硬生生扯回。洛尘闷哼一声,胸口如遭重击,整个人向后仰倒。婉清一把抱住他,冰环残影在周身炸开,勉强挡住落石。
萧寒单膝跪地,断鞭插入地面稳住身形。他抬头看向洛尘,声音沙哑:“差一点?”
洛尘靠在婉清臂弯里,抬手抹去唇角血迹。香囊裂痕中,一缕极淡的青羽虚影闪过,留下一句低语:“用‘引’,不用‘夺’。”
他眼神微动。
头顶,最后一根支撑柱发出断裂前的呻吟。碎石如雨落下,砸在雷盾与冰环上,发出密集爆响。空气开始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吞着碎玻璃。
洛尘缓缓抬起手,将香囊残片贴在心口。
“不是差一点。”他低声说,“是方向错了。”
他闭眼,不再试图控制晶石,而是将自身脉动放慢,任那股狂暴之力在经脉中游走。血从指缝滴落,坠入香炉残灰,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灰烬中的漩涡,忽然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