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轩的星兰果在藤架上坠成了串,苏承影踮脚摘下最末端那颗时,果壳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种子——与寻常星兰籽不同,这颗种子泛着淡淡的银芒,表皮上的星轨纹一直延伸到尖端,像枚微型的指南针,指着星空深处的某个方向。
“这是‘深空种’!”苏明溪凑过来看,指尖的灵泉滴在种子上,银芒立刻扩散开来,在掌心映出片从未见过的星图,图上的星轨细如发丝,往宇宙边缘蔓延,末端标着个小小的问号,“古籍里说,林默前辈曾预言,当星盟的藤脉连起万域,就会结出能往深空扎根的种子。”
念兰举着枣木牌碰了碰种子,木牌上的“万域星兰节”刻痕突然亮起,与种子的银芒相呼应,星图上的问号处浮现出朵模糊的花影,花瓣形状介于星兰与极光冰原的冰兰之间,像种全新的植物。“太奶奶的星盘在说,那里有新的花要开。”
消息顺着藤脉传向万域时,各星域的孩子正忙着收获星兰籽。荒芜星域的晒谷场上,新收的种子堆成了小山,颗颗饱满,外壳带着星岩的砂砾;雾沼的根须网里,紫星兰的种子被串成了项链,挂在孩子们颈间;极光冰原的融心泉边,冰兰的种子在泉水里轻轻浮动,像一颗颗会发光的珍珠。
当孩子们带着各自的种子回到听涛轩,藤架下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容器:新星域的星砂罐、暗星谷的青铜钵、断星带的星骸盒……每个容器上都刻着星域的名字,像一排等待出发的小船。
“该给深空种找同伴了。”白发老人将苏承影手中的银芒种子放进祭台中央的玉盒,“单靠一颗种子走不远,得让万域的力量陪着它。”
孩子们立刻行动起来。苏承影往玉盒里撒了把听涛轩的星兰籽,念兰放进三粒雾沼的紫星兰种,蓝皮肤男孩倒入新星域的星砂混合种,极光冰原的孩子则小心翼翼地放进融心泉滋养的冰兰籽……当最后一粒种子落下,玉盒突然发出“嗡”的轻响,所有种子在盒内盘旋,渐渐融合成一颗拳头大的光球,光球表面流转着万域星轨的纹路,像把整个宇宙的生机都浓缩在了里面。
“是‘同心种’!”年轻修士激动地展开星图,图上指向深空的星轨突然亮起,与光球的纹路完全吻合,“它能在任何环境扎根,带着万域的记忆生长。”
出发前夜,孩子们围着玉盒守了整整一夜。他们给同心种讲各自星域的故事:荒芜的孩子说星岩下的根如何钻破硬土,雾沼的孩子讲根须网如何在瘴气里织出花路,暗星谷的守灯人说青铜灯如何在黑暗中照亮星阶……每个故事都让光球亮一分,到黎明时分,光球已亮得像颗小太阳,将听涛轩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启程的时刻到了。孩子们合力将玉盒抬到星轨发射台——那是用断星带的星骸与藤脉的气根搭建的,台面刻着林默的剑穗纹与苏清月的星盘纹,像给同心种铺了条带着故园印记的路。
苏承影解开腕间的剑穗,系在玉盒上:“太爷爷的剑穗会为你指路。”念兰将枣木牌的拓本贴在盒面:“带着我们的约定去。”万域的孩子们也纷纷献上祝福:冰原的孩子系上融心泉冰晶链,新星域的孩子画上藤影图,荒芜的孩子撒上星岩粉……
当第一缕阳光落在发射台上,苏明溪举起星盘,对准深空的方向:“起!”
玉盒应声腾空,剑穗的红绳在风中展开,拖着光球往星空飞去。光球飞过断星带时,那里的星兰突然集体绽放,花瓣组成道光桥;飞过迷雾星海时,连星藤的气根纷纷往上延伸,像在托举着它;飞过极光冰原时,融心泉的冰兰折射出七彩光,为它照亮前路……万域的藤脉都在为这颗种子送行,像无数双手,把它往更远的地方推。
孩子们在听涛轩的藤架下望着光球消失的方向,掌心的星兰印记同时发烫。苏承影突然指着星空:“看!它在发芽!”
只见光球划过的轨迹上,冒出点点绿光,像串流动的新芽,绿光落地的地方,立刻长出细小的藤须,顺着星轨往回蔓延,将深空与万域连在了一起。“是同心种在铺路!”念兰的枣木牌剧烈震动,木牌上的刻痕与新藤的纹路完全吻合,“它在说‘别担心,我能找到回家的路’。”
三个月后,年轻修士的星图收到了来自深空的信号。信号化作幅模糊的影像:同心种已在一片陌生的星云中扎根,长出的藤上开着从未见过的花,花瓣边缘泛着万域各星域的颜色,花心处结着颗小小的玉盒,像在孕育新的种子。影像的最后,花影晃动,隐约能看见几个新的星轨纹,像在邀请万域的孩子去做客。
“它开花了!”孩子们围着星图欢呼,守阵人的遗孀立刻在“星盟记”上写下:“深空有新花,藤脉接天涯。”老人的笔迹抖得厉害,却透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苏明溪看着影像里的新花,突然想起林默札记里的一句话:“星盟的终点,是宇宙的起点。”此刻看着那朵融合了万域色彩的花,突然明白——所谓向深空,不是告别故园,是让万域的根须往更辽阔的地方生长,让星兰的故事,在宇宙的每个角落都能找到共鸣,让“家”的概念,随着同心种的绽放,变得越来越辽阔。
秋末的星兰节,听涛轩的藤架下多了块新的星岩,上面刻着深空星云的名字。孩子们在星岩旁种下从万域收集的新籽,苏承影的玉佩与念兰的枣木牌同时放在岩顶,玉佩的光与木牌的刻痕相融,在岩上长出朵小小的同心花,花瓣上的银芒与深空的信号遥相呼应。
“明年,我们去看它。”苏承影望着星空,剑穗的铜铃轻轻响,像在回应远方的花。
念兰用力点头,枣木牌在掌心转了个圈:“还要带新的种子去,让那里的花知道,我们一直陪着它。”
夜幕降临时,藤架上的星灯往深空的方向飘去,灯影里带着万域的星兰香,像无数个小小的信使,在为同心种送去故园的问候。而玉盒里最初那颗银芒种子的壳,被孩子们嵌在了魂核旁边,壳上的星轨纹与万域藤脉、深空新花的纹路连成一体,像条从故园延伸到宇宙边缘的线,线上串着无数个“出发”与“归来”的故事。
当第一缕晨光再次爬上藤架,深空的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守在星图旁的星图师突然欢呼:“它结籽了!新的同心种在往回飞!”
孩子们立刻涌到星轨入口,抬头望着星空。只见一颗小小的光球正顺着新长出的藤脉往回飘,光球周围跟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串流动的星,光点落地的地方,立刻冒出新的绿芽,芽尖顶着万域与深空的双重印记,像在说:
宇宙或许没有尽头,
但藤脉的生长有方向,
星种的旅行有归期,
只要心里装着故园的花,
再远的深空,
终会变成新的家园。
听涛轩的老藤又抽出了新枝,枝桠朝着星空的方向,轻轻晃动,像在为归来的新种,拂去旅途的尘埃。而藤下的孩子们,已开始收拾行囊,他们的掌心握着新的种子,眼里映着深空的星光,像无数个小小的林默与苏清月,准备着将星兰的故事,往更遥远的宇宙,继续书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