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只剩一点火星，在风中摇晃。
陈稳靠着岩壁缓了口气，耳朵还听着下方通道的动静。怪物没有再往上爬，只在低处来回走动，偶尔发出低沉的嘶鸣。他低头看队友们的状态，一个都没倒下，这是最要紧的事。
“清点东西。”他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到了。
林悦正用布条缠住右臂的伤口，听到后停下动作，伸手去摸背包。赵刚坐在地上，小腿被划开一道口子，他撕了块衣服边包扎，顺手把剩下的半截火把拿在手里。王强靠在石台边缘，肩上的伤渗着血，但他没吭声，只是把刀横放在腿上，眼睛一直盯着洞口方向。李娜打开医疗包，手指还在抖，但她已经开始记笔记。
陈稳把最后那截火把掰成两段，递给王强和赵刚一人一段。光更弱了，但在高台上还算安全。
“等五分钟。”他说，“然后往前走。”
没人反对。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力气，可谁都知道不能停在这里。矿石还在里面，而且他们得赶在体力彻底耗尽前离开。
时间一到，陈稳站起身，先探头看了眼下方。怪物已经退回到通道深处，影子在黑暗里晃动。他抬手示意队伍准备出发。
“按原路回，慢一点。”他低声说，“王强断后，赵刚举火开道，林悦护着李娜，我中间策应。”
五人依次从高台跳下，落地时都很轻。地面湿滑，脚步必须稳。赵刚举着火把走在最前，微弱的光照出前方几米的路。裂缝两侧的岩壁滴着水，空气里有股腥味。
林悦走在李娜身边，一只手始终搭在她肩上。李娜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发抖。她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忽然低声说：“脚印不见了。”
陈稳回头看她。
“那些爪痕，”她补充，“刚才一路都有，现在没了。”
陈稳立刻停下，蹲下来检查地面。果然，泥地上的痕迹到这里中断了。他抬头看向林悦。
“它们可能不在主道上活动。”她说，“巢穴应该在别的地方。”
陈稳点头。这算是个好消息。至少不用一路防着偷袭。
队伍继续前进，速度比之前快了些。绕过第一个弯道后，通道变得开阔。两侧岩壁出现裂纹，像是长期受力撑开的。陈稳让赵刚把火把靠近石缝，发现里面有蓝色的光透出来。
“是矿石。”林悦走近几步，伸手摸了摸嵌在石壁里的晶体，“亮度比外面看到的强。”
“能撬下来吗？”赵刚问。
“试试。”王强走上前，用刀背敲了敲矿石周围的岩石。声音很实，但有一小块松动了。他用力一撬，一块拳头大的蓝色石头掉了下来。
光瞬间亮了几分。
“小心点。”陈稳说，“别弄碎。”
接下来的时间，几个人分工明确。王强和赵刚负责撬矿石，林悦和李娜用布包好每一块晶体，防止磕碰。陈稳在旁边看着，一边留意周围环境，一边帮她们搬运。
矿石数量不少，集中在断裂层后方的一片区域。越往里挖，发现的越多。有些整块嵌在岩壁里，像星星一样闪着光。
陈稳伸手接过一块刚取下的矿石。入手温热，不像石头该有的感觉。他皱了下眉，以为是错觉，又摸了一次。
还是热的。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把矿石放进布包里。可就在松手的瞬间，一股暖流从掌心窜上来，顺着胳膊直冲脑门。他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
“怎么了？”林悦注意到他的动作。
“没事。”他摇头，“有点晕，站太久。”
其实不是站太久。那股热流还在体内游走，像是顺着血管往全身扩散。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等队伍开始往回走时，他特意落在最后。一边走，一边悄悄测试自己的状态。视线扫过岩顶的裂缝，他忽然发现，百米外一根垂下来的细藤，连上面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停下脚步。
以前不可能看到这么远。
他又闭眼再睁，视野依旧清晰得异常。连对面岩壁上一条极细的划痕都能分辨出来。
这不是错觉。
他握了握拳，心里明白——这变化，肯定和刚才碰过的矿石有关。
但他说什么也没提。
队伍沿着来路返回，气氛比进来时轻松了些。虽然都带了伤，但至少拿到了东西。赵刚扛着装满矿石的背包，走路还有点瘸，但没喊累。王强走在最后，刀仍握在手里，警惕没放松。李娜边走边写记录，笔尖在纸上沙沙响。
“这些矿石含金属成分。”她说，“表面有微弱电流感，可能是能源类资源。”
“回去让刘辉看看能不能分析。”林悦说，“说不定能当照明用。”
陈稳听着她们说话，脚步没停。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身体上。视力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哪怕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清前方每个人的背影轮廓，甚至能看到赵刚衣领上沾的碎石粉末。
他试着回想刚才在高台上的战斗。如果那时候就有现在的视力，或许能更早发现怪物的飞行盲区。
这个念头刚起，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条路线——右边岩壁凸起处，三步攀爬，通向高台。画面只有短短几秒，随即消失。
他猛地停住。
那是……逃生路径？
上次在密闭空间遇险时，他也见过类似的画面。当时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可能是某种提示。
他站在原地没动，心跳加快了一瞬。
矿石、暖流、视力增强、脑海中的路线……这些事串在一起，绝不是偶然。
但他还是没说话。
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队伍还在洞里，随时可能遇到危险。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怀疑打乱节奏。
“陈稳？”林悦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他加快脚步跟上去，“刚才觉得后面有动静，仔细听了下，是水滴声。”
林悦盯着他看了两秒，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继续前行。通道逐渐变窄，离出口越来越近。空气流通感强了些，说明快要出去了。
陈稳走在最后，目光却不断扫视远处岩壁。他想确认一件事——只要靠近矿石，那种暖流就会出现。而每次出现后，他的感官就会变得更敏锐一点。
这不是副作用。
这是改变。
当他再次抬头看上方裂缝时，发现自己能看清更高处的结构细节——岩层走向、支撑点位置、承重分布……这些东西以前根本不会注意，现在却像自动浮现出来一样清晰。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工作。
塔吊司机要看高空作业面，判断吊运路线。车工要懂机械结构，精确操作。这些能力，是不是也在影响他？
他没答案。
但他知道，这种变化必须藏住。
直到队伍走出洞口，阳光照在脸上，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外面风很大，吹散了洞里的腥味。远处树影晃动，营地的方向还能看见炊烟。
“我们回来了。”李娜轻声说。
赵刚把背包放下，喘了口气：“总算活着出来了。”
王强收起刀，看了陈稳一眼：“接下来怎么办？”
陈稳没立刻回答。他站在洞口边缘，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通道。
然后他抬起手，看了看掌心。
那里还留着一点蓝色的粉末。
他慢慢握紧拳头。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眼神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