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儿子目前的做法,她完全没当一回事,男人嘛,总要犯浑的时候,只要她这个老娘还在,就由不得他乱来。
郝珍香病歪歪的靠在床头边上,听到婆婆这么一说,她忍不住就偏头过来,望着婆婆神情复杂,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白夭夭的那一番话,终究是说到了她心里。
过来随军也有几年了,部队不同于别处,家属院这帮军人家属们来自天南海北,但也不是一般人。
她虽然素日里也不常和人走动,话也不多,但听到的,见到的东西,都远不是从前在村子里的能比的。
因此,她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她十八岁就嫁给郝大江,婚后男人只在家呆了三天,她便留在老家,陪着婆婆照顾重病的在床的公公。
只因为郝大江是长子,她是长媳,下面还有一个未成家,才刚参加工作的弟弟和妹妹。
所以在老家,什么事情都是由婆婆牵头,她来张罗的。
直到后来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生下了妞妞,公公不久又过逝,她这才跟着婆婆,带着妞妞来一起随了军。
以前这些事情,她从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现在想想,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男人是不在意她的。
她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给他生儿育女,照顾他的父母双亲。
而前来随军这几年,妞妞都四岁了,她这肚子一直没动静。
婆婆是抱怨过的,丈夫却一直没说什么,她还感激他的宽容。
但现在她才发现,哪怕她来参军后,夫妻俩明明有了更多的相处机会,他也是很少碰自己的。
以往她每天都要照顾婆婆,带着妞妞,还要做家务,还在部队后勤保障部找了份缝补军装、纳鞋底的活。
每天都过得忙碌而充实,压根没空想别的。而这两天,她住院后,闲下来时,脑子里能想到的东西,那就更多了。
尤其是那位善良的白医生,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就事论事,但偏偏都是在为自己着想。
那也是,以前从没有人跟自己说过的。
所以郝珍香头一次,面对婆婆这番自作主张的安排,沉默了。
舒雪莲走进来时,婆媳俩听到动静,同时回过头来,看到病床上那个小媳妇的俩时,舒雪莲眼里划过一抹惊讶。
然后很快,她了然一笑,总算明白,郝大江为什么说,早就对家里的媳妇儿没什么感情了。
那病床上的女人,青黄的一张脸,看着苍老又憔悴的样子,得有三十好几了吧。
头发枯黄杂乱,盘成了髻,眼睛大而无神,就这个样子,别说跟自己比了,就是一般男人看到,估计也生不起任何兴致吧。
瞬间,舒雪莲自信万分,望着眼前的女人,她甚至都有几分同情郝大江了。
怪不得呢,人家堂堂一个副团长,家里有个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媳妇儿,不觉得委屈才怪。
舒雪莲的长相和妆容实在太扎眼,郝珍香不认得她,不禁疑惑。
郝家婆婆也奇怪的问了句:“同志你找谁?”
舒雪莲看这老太太,眉宇间和郝大江肖似的神韵,猜得出她就是郝大江的老娘,不露出一个温和得体的笑。
“大娘您好!”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转向床上的郝珍香,“您就是郝副团长的爱人吧,听说您住院了,我是特意过来看看您的。”
她一口一个‘您’,这年纪辈份瞬间就给拉开了。年轻小姑娘这点小心思,只有她自己清楚。
郝珍香望着她,是一脸茫然,只下意识的回了句:“你好!”
她觉得不对劲,心里怪怪的,自家男人身为副团职,同他来往的人不少,比如自己住院当晚,就有个同住一片家属院的墨营长跑前跑后的。
但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跟自家男人联系起来,瞬间让她有种……怀疑、但又难以置信的感觉。
而郝家婆婆毕竟这把年纪了,早把小姑娘暗戳戳打量和比较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禁大吃一惊。
眼前这个姑娘,长相确实出挑,难道她就是让自己儿子回来,就想跟媳妇儿离婚的女人?
郝家婆婆也是难以置信,那脸色,也是瞬间阴晴不定。
郝家婆婆索性直接问道:“同志,你到底是谁,跟我家大江认识吗?”
舒雪莲神情有些不自然,眼下她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和郝副团长的关系,不但不能承认,还得想办法在这未来婆婆跟前,刷一波好感才行。
“大娘,我是郝副团长的朋友,听说嫂子身体不舒服,特意来看看的。”
郝家婆婆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瞪眼望着舒雪莲,“什么朋友?我家大江一个男人,怎么会跟女同志交朋友,你可别胡说。”
舒雪莲听到这老太太的话,不禁嗤之以鼻,可真是个老古董。
当然,谁让对方是郝副团长的亲娘呢,她还是好声好气的,笑着说了一句。
“大娘,您这么说可不对,如今男女都是平等的,正常交往也是应该的,您不必这样紧张。”
可同样是女人,郝珍香就算再迟钝,此刻也感觉到了不对,望着对方那年轻水嫩的脸蛋,明艳照人的相貌,她一颗心沉了下去。
只望着舒雪莲,又是难过,又是愤怒。
怪不得自家男人一回来,就想着要跟她离婚,跟眼前这姑娘比起来,自己简直就像个老妈子。
愤怒的是这姑娘还这样胆大,她竟然、主动来医院找到自己了。
这是什么?
挑衅吗?!
郝珍香想到这里,肩膀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你、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那个女人对不对?你不要脸!”
舒雪莲闻言,立刻皱了皱眉,“嫂子,你怎么能这样粗鲁,张口就骂人呢。”
郝家婆婆先安慰病床上的媳妇:“珍儿,你先别动气。”
又转过身,直接伸手,指着舒雪莲的鼻子就问,“你说!你是不是大江外头的那个女人?”
舒雪莲无奈道:“大娘,什么外头的女人,您这话也说的太难听了,我和郝副团长目前只是要好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