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剑宗后山,万寂洞。
此地是鬼剑宗历代宗主闭关之所,位于黑煞山脉阴脉交汇之点,乃是整个鬼剑宗归墟之气最为浓郁精纯之地。洞内并无奢华装饰,只有一方光滑如镜的黑色巨石,名为“寂灭石”,能助人宁心静气,抵御归墟之气的侵蚀。
凌云盘膝坐于寂灭石上,周身混沌之气不再肆意张扬,反而内敛如渊,只有丝丝缕缕的灰蒙气流在他体表缓缓流转,如同呼吸般,吞噬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精纯归墟之气。
他内视己身。
经脉依旧布满裂痕,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混沌星云黯淡无光,核心处的《弑神诀》本源符文也显得有些萎靡。而在这些伤痕的最深处,一缕如同金色太阳火焰般的神性力量,依旧在顽固地燃烧、侵蚀,阻碍着一切恢复的可能。
这便是耀阳神王留下的“道伤”,是神明意志的体现,远超寻常的能量伤害。
“神明之力,以规则为基,以信仰为柴……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凌云并未气馁,反而以一种研究的心态审视着这缕神性。“若按部就班磨灭,耗时太久,且我的力量消耗远大于补充,得不偿失。”
他心念电转,回忆着《弑神诀》的总纲,以及星辰道主传承中关于混沌、归墟的阐述。
“混沌生万物,亦归万物。归墟,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回返’与‘沉淀’……”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识海。
“既然常规方法效率低下,何不……借力打力?”
“以此地浓郁的归墟之气为炉,以这缕神性为火,以我残破的躯壳为胚……重炼混沌之躯!”
这个想法极其疯狂。归墟之气是毁灭与衰败的象征,寻常修士避之不及,而神性更是霸道无比,两者皆是剧毒。如今却要以毒攻毒,还要将自身作为熔炉,一个不慎,便是形神俱灭,彻底归墟的下场。
但凌云的道心,早已千锤百炼,无所畏惧。
“《弑神诀》,可吞天地万物以养己身。这神性与归墟,为何吞不得?”
“便以此劫,验证我道!”
他不再犹豫,意识沉入《弑神诀》本源符文之中,全力催动!
嗡——!
原本有些萎靡的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比之前更加贪婪、更加霸道的吞噬之力。但这一次,它并非单纯吞噬能量,而是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场”。
以凌云为中心,整个万寂洞,乃至整个鬼剑宗后山的归墟之气,仿佛受到了帝王的召唤,开始疯狂地向着洞内汇聚,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的灰黑色漩涡!
洞外,亲自守在入口处的厉千寒骇然变色。他感觉到周围的归墟之气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抽空,齐齐涌向身后的万寂洞。那种恐怖的吞噬之力,让他这位化神后期的修士都感到心悸。
“前辈他……究竟在修炼何种神通?”厉千寒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对凌云的敬畏更深,同时也更加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洞内,海量的归墟之气被《弑神诀》强行吸纳,注入凌云体内。这股充满死寂与毁灭意味的能量涌入,瞬间与他体内那缕灼热阳刚的神性力量产生了最激烈的冲突!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凌云的身体瞬间变成了最惨烈的战场!
归墟之气要湮灭一切生机,包括那缕神性;而神性则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光芒,试图净化、焚尽这些“污秽”的死寂能量。
两种截然相反、却都霸道无比的力量,以凌云的经脉、脏腑、骨骼为战场,疯狂地互相侵蚀、碰撞、湮灭!
“呃啊——!”
即便是凌云坚韧无比的意志,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那种身体仿佛要被从骨念上撕裂、分解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受伤。
但他死死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全力运转《弑神诀》。
符文旋转,如同一个绝对中立的磨盘,将那些在冲突中湮灭、崩解出来的最精纯、最本源的细微能量粒子,强行捕捉、吞噬、炼化!
神性的“净化”规则,归墟的“寂灭”法则,在《弑神诀》的霸道下,被强行拆解、融合,化为一缕缕精纯无比、带着一丝混沌初开、亦创生亦毁灭意味的的全新能量!
这能量,比他之前的混沌之气,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贴近大道本源!
新生能量流淌而过,那原本布满裂痕、难以愈合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滋养,并且变得更加宽阔、坚韧,隐隐泛着一层混沌光泽。
黯淡的混沌星云重新被点燃,星辰更加璀璨,星云更加浩瀚,核心处的《弑神诀》符文也变得更加复杂、清晰。
而那缕造成这一切痛苦源头的耀阳神性,则在归墟之气的不断消耗和《弑神诀》的持续吞噬下,开始一点点地缩小、黯淡。
它不再是无法祛除的顽疾,反而成了淬炼凌云身躯与力量的最佳“燃料”与“磨刀石”!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与新生般的喜悦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金色神焰在归墟之气的淹没和《弑神诀》的吞噬下彻底熄灭时……
“轰!!!”
凌云体内仿佛有某种枷锁被打破,混沌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旋转,核心处的《弑神诀》符文光芒大放,一道无形的壁垒轰然洞开!
他的气息开始疯狂攀升!
原本因重伤而跌落的境界,不仅彻底恢复,更是势如破竹地冲破瓶颈,迈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合体期!
而且,并非普通的合体初期。因为他重塑的混沌之基,远比同阶修士雄厚百倍千倍!他的法力质量,已然带上了那一丝新生的、融合了神性与归墟特质的混沌本源之力!
凌云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深邃的寒渊,而是仿佛有混沌开辟、星辰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宛若长江大河的全新力量,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祸兮福之所倚……耀阳神王,你这份‘大礼’,我凌云,收下了!”
“如今神性已除,根基重铸,也是时候,看看这幽冥鬼界,究竟藏着怎样的奥秘了。”
他目光微转,望向洞外,神识轻轻扫过整个鬼剑宗。
“此宗与我,也算有缘。便在离去之前,赐他们一场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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