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和赵干无功而返,并将凌云的“异常”汇报给刘雄后,丹房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同。
张禄对凌云的态度更加警惕,分配任务时,眼神总带着审视。那批有问题的“清灵散”废丹出现的频率似乎降低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属性猛烈、毒性更强的其他废丹,仿佛是想用这种方式加速凌云的“消耗”。
凌云心知肚明,这是刘雄的试探和逼迫。对方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或者,想逼他露出马脚。
压力如山,但凌云的心却愈发沉静。
他依旧每日处理着海量的废丹,只是更加小心。对于那批“清灵散”,他依旧维持着极低的吞噬量,细细品味着其中那丝异常“活性”的微弱变化。对于其他剧毒废丹,他则来者不拒,凭借《九天弑神诀》和日益坚韧的经脉,将其狂暴能量一一吞噬、转化。
他的修为,在这种近乎自虐的修炼方式下,稳步而坚定地朝着炼气期五层迈进。
同时,他也在暗中准备着。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凌云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房内修炼,而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杂役房,如同鬼魅般潜行,再次来到了后山倾倒点——上次偷听到张禄与刘雄对话的地方。
他没有靠近,而是在一处地势更高、更能俯瞰整个倾倒点且极其隐蔽的乱石堆中潜伏下来,收敛了全部气息,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他在等。
根据之前的偷听和这段时间的观察,那批“清灵散”废丹的“温养”似乎到了一个关键阶段。刘雄很可能近期会有所动作。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影西斜,山林间只有虫鸣和风声。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两道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倾倒点。
来了!
凌云精神一振,目光锐利如鹰隼。
来的正是刘雄和张禄。刘雄依旧是一身内门弟子服饰,面色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更加阴沉。张禄则提着一个密封的严严实实的玉盒,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神情紧张。
两人没有交谈,刘雄径直走到倾倒点的一角,那里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但凌云凭借强大的神识和对那丝异常“活性”的敏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堆积的,正是掺杂了“清灵散”废丹的区域。
刘雄袖袍一拂,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表层的普通丹渣扫开,露出了下方颜色略深、气息也更为隐晦的丹渣。他接过张禄递来的玉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刹那间,一股浓郁了数倍、带着强烈躁动生机的异样木灵之气弥漫开来,虽然被刘雄迅速用灵力束缚在一定范围,但凌云还是清晰地感知到了。
“果然是‘药引’!”凌云心中暗道。这玉盒中的东西,其气息与废丹中的那丝“活性”同源,但更为精纯、强烈。
只见刘雄双手掐诀,打出一道道繁复的法印,落在那玉盒中的“药引”和下方的“清灵散”废丹上。淡淡的绿色光华在废丹堆中流转,那丝异常的“活性”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开始活跃、壮大,甚至隐隐发出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
凌云屏住呼吸,将整个过程,尤其是刘雄施展的法印,死死记在脑中。这些法印,很可能就是控制或者催动这“炉鼎”的关键!
片刻之后,刘雄施法完毕,那“药引”的光芒黯淡下去,似乎消耗殆尽。他将空了的玉盒收回,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废丹堆,确认无误后,对张禄使了个眼色。
张禄会意,连忙上前,用普通丹渣将那处区域重新掩盖好。
“看好这里,最后关头,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刘雄的声音冰冷。
“是,师兄放心!”张禄连忙保证。
两人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待到他们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山林间,凌云才缓缓从乱石堆中站起,眼神明亮得吓人。
他不仅确认了刘雄的阴谋,更窥探到了其部分手法!
“以废丹为躯,以异种木灵为魂,温养某种‘活’的东西……真是好手段!”凌云喃喃自语,结合那丝搏动般的活性,一个猜测浮上心头,“莫非是……‘丹傀’?或者某种邪门丹药的‘丹种’?”
无论是什么,这东西一旦成熟,必然威力不凡,也定然需要大量的生命精气或灵力作为最后的“养料”。而自己这个长期接触废丹、身体却“意外”坚韧的杂役,无疑是绝佳的“人丹”!
“想拿我当最后的祭品?”凌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他心中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型。
刘雄想“温养”,那他就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暗中“截胡”!利用《九天弑神诀》的吞噬特性,一点点蚕食那被温养的“活性”本源!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风险极大。一旦被刘雄察觉,必将迎来雷霆一击。
但收益也同样巨大。那东西凝聚了刘雄大量心血和珍贵“药引”,其本源能量必然精纯无比,若能吞噬,对他的修为将是极大的补益!
“富贵险中求……”凌云眼神坚定。
接下来的日子,凌云变得更加谨慎。他依旧每日处理废丹,但对那批“清灵散”的吞噬,从之前纯粹的“感知”,变成了有目的的、极其缓慢的“窃取”。
他不敢吞噬太多,每次只汲取一丝那搏动的“活性”本源。过程必须小心翼翼,如同在坚冰上行走,既要吸收能量,又不能破坏其整体结构,引起刘雄的警觉。
这对他神识和控制力的要求,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每一次“窃取”,都如同进行一次精密的外科手术,精神高度集中,结束后都近乎虚脱。
但效果也是显着的。
那被吞噬的“活性”本源,精纯而磅礴,远非普通废丹可比。他的修为瓶颈开始松动,炼气五层,近在咫尺!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似乎都因此而变得更加旺盛了一丝。
而另一边,刘雄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精心温养的“炉鼎”正在被蝼蚁悄无声息地啃食。他偶尔会来检查,感受到那“活性”在“药引”作用下稳步壮大,便满意离去。
一场无声的较量,在这污秽的丹渣之下,激烈地进行着。
猎人布下了陷阱,等待着猎物成熟。
却不知,他眼中的猎物,早已磨亮了爪牙,反过来开始吞噬他的诱饵。
请君入瓮。
却不知,入的,是谁的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