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终于如同稀释的墨汁,一点点渗入灰蒙蒙的天空,驱散了最浓重的黑暗,却并未带来多少暖意。破晓时分,小屋内外依旧是一片令人压抑的死寂。
然而,这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迪达拉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准备开始他新一轮关于“晨间爆炸艺术可行性”的絮叨时,小屋中央,那布满污渍和裂痕的木质地板上,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圈涟漪。
不是水渍,而是如同植物根系破土、又像是墨汁在宣纸上晕开般的诡异景象。一半是苍白如腐烂芦苇的色泽,另一半则是沉郁的漆黑。紧接着,一株形态怪异、半黑半白的植物状生物,缓缓从地板下“生长”了出来,顶端如同绽放的花苞,分开两半,露出了绝那标志性的、仿佛缝合而成的脸庞。
代号“玄”——晓组织的情报专家,以这种十分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哟~大家起得真早呢~”白绝那半边用轻快活泼的语调打着招呼,仿佛只是来串个门。
黑绝那半边则沉默着,那双黄色的眼睛缓缓扫过屋内的四人,最后在恰拉助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意味。
“情报。”蝎的“绯流琥”发出了沙哑的催促声,打破了白绝营造的虚假轻松氛围。
“嗨~嗨~知道啦~”白绝晃了晃他那半边身体,“关于三尾人柱力,枸橘矢仓的情报已经确认了哦~”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连一直试图往恰拉助身后缩的阿飞(带土)也暂时停止了表演。
“目标目前位于据此地西北方向约五十公里处的一片被称为‘沉船之渊’的复杂水域。”黑绝用他那低沉而毫无波澜的声音接过了话头,“那里水下地形极其复杂,遍布沉船残骸和暗流,是天然的隐蔽所。枸橘矢仓的状态……很不稳定。他体内的三尾查克拉异常活跃,似乎处于一种半暴走的边缘,但他本人却表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诡异的平静?半暴走的边缘?恰拉助立刻捕捉到了这矛盾的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宇智波恰拉助总是感觉枸橘矢仓的异常,与身边的宇智波带土脱不了干系。
“另外,”白绝突然插嘴,语气带着一丝看好戏的雀跃,“还有一个有趣的消息哦~雾隐村的追忍部队,似乎也嗅到了什么味道,正在向‘沉船之渊’方向移动,带队的是……一位使用溶遁的上忍,照美冥。看来他们也不想自家的前水影(和人柱力)落入不明人士之手呢~”
雾隐的介入,让任务难度陡然升级。这不再是单纯的尾兽捕捉,还可能演变成与一个忍村精锐力量的正面冲突。
“哼,杂鱼来得再多,也只是给艺术增添更多的烟火背景罢了!嗯!”迪达拉不仅没有担忧,反而更加兴奋,手指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揉搓黏土。
蝎则冷冷地评估:“雾隐的介入会增加变数。需要调整行动计划,优先确保三尾回收,避免不必要的纠缠。”
阿飞又开始大呼小叫:“哇!雾隐的忍者!听起来好厉害!前辈们一定要保护好阿飞啊!”
恰拉助沉默地听着,绝的情报证实了他的部分猜测,也带来了新的变数。宇智波带土的目的似乎不仅仅是捕捉尾兽,更像是在导演一场混乱的戏剧,而他们所有人,包括雾隐的忍者,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绝传递完情报,如同来时一样,诡异地沉入地板,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一圈淡淡的、很快消散的湿痕。
情报已至,行动在即。
小屋内的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迪达拉开始亢奋地检查他的黏土储备,嘴里念叨着各种爆炸物的配比。蝎的“绯流琥”发出细微的机括声,似乎在为战斗做最后的自检。阿飞则围着迪拉达和蝎上蹿下跳,用他拙劣的表演试图“帮忙”,结果自然是换来迪达拉的呵斥和蝎的无视。
恰拉助没有参与这些准备工作。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灰蒙蒙的天空和铅灰色的海面。他的准备工作早已完成。他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沉船之渊”可能的环境、与三尾交战的几种可能、雾隐忍者介入的时机、以及……身边这三个“同伴”在混乱中可能的行为。
就在这时,阿飞(带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溜达到了恰拉助身边,用那种甜腻的、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窃窃私语”:
“前辈~‘沉船之渊’听起来就好可怕哦~到处都是沉掉的船,会不会有幽灵啊?而且雾隐的人也来了,好危险好危险!” 他的语气充满了夸张的恐惧,但那只露出的写轮眼,却闪烁着截然相反的、冰冷而兴奋的光芒。
恰拉助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移一分。
阿飞却不依不饶,又靠近了一点,几乎要贴到恰拉助的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分享秘密的亲昵:
“不过呢~前辈,越是混乱的水,才越容易摸到想要的‘鱼’哦~你说对不对?” 他意有所指,手指还轻轻比划了一个抓取的动作。“而且,美丽的蝴蝶,只有在最危险的蛛网边缘起舞,才能展现出最极致的……美丽与绝望呢~”
恰拉助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依旧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他能感觉到自己使用神威的“顺畅”,这也给了他一丝在绝境中周旋的底气。
他依旧没有回答带土的“悄悄话”。任何的回应,无论是愤怒、恐惧还是认同,都可能落入对方精心编织的语言陷阱。沉默,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带土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说完这些,他便发出一阵低低的、满足似的嘻笑,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继续去骚扰不耐烦的迪达拉。
恰拉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那无边无际的、仿佛蕴藏着无尽秘密与危险的灰色海面上。
沉船之渊……诡异的矢仓……雾隐的追兵……各怀鬼胎的“同伴”……
还有那个如同阴影般笼罩着他的、精神分裂的引导者。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危机,所有的算计,都将在那片布满沉船残骸的水域交汇。
他轻轻吸了一口冰冷而潮湿的空气,将那句“美丽与绝望”的诅咒压在心底。
他不会成为蝴蝶。
他会成为那个,撕破蛛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