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咸腥与血腥气的风,卷过荒丘,吹动宇智波带土的黑底红云袍角,也吹动了恰拉助额前垂落的几缕黑发。那三个倒在尘埃中、眉心一点殷红的尸体,成为了这片死寂中最刺眼的存在。
带土面具下那只猩红的写轮眼,依旧停留在恰拉助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完成的作品,又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反应。他没有立刻去解开恰拉助手上的绳索,那粗糙的草绳依旧勒在腕间,带来清晰的束缚感。
恰拉助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他的目光从灰暗的地平线收回,缓缓转向身边的带土。那双黑色的眼眸里面所有的情绪,最终变成一种平静。
他看着带土,看着那个漩涡面具,仿佛要穿透那层伪装,看到其后真实的灵魂。他想起了雨之国那个自称“神”的佩恩,想起了他那套关于“痛楚”与“和平”的宏论。
“你也觉得……” 恰拉助开口了,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佩恩的方法……可以让这个世界获得‘和平’吗?”
他直接抛出了这个核心的问题。不再迂回,不再试探。他想知道,这个可能策划了宇智波灭族、隐藏在阿飞面具之后、同样对这个世界充满憎恶的男人,对那条由“神”所指引的、以极致武力威慑世界的道路,究竟抱有何种看法。
带土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面具下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某种更深意味的嗤笑。
“呵。”
笑声很短,没有认同,没有反对,只有一种仿佛听到孩童呓语般的、居高临下的嘲弄,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在回忆什么极其可笑又可悲之事的沧桑。
他没有回答。
一个字都没有。
在恰拉助紧紧追随着他眼神的注视下,带土缓缓抬起了手。不是去解开绳索,而是将一根戴着黑色手套的食指,竖立着,轻轻抵在了他自己面具的“嘴”部位置。
一个简单,却充满了无限暗示意味的动作。
“嘘——”
他发出了一个极其轻柔、仿佛带着气音的音节。
他将恰拉助的问询,轻描淡写地置于一个“不被允许”或“毫无意义”的境地。
恰拉助的瞳孔微微收缩。带土的反应,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果然……对佩恩的道路不屑一顾。那么,他真正信奉的,是什么?
就在这诡异的“嘘”声尚未完全消散之际,带土那竖起的食指,顺势向下,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随手为之般,轻轻点向了捆绑着恰拉助手腕的粗糙草绳。
手指触碰到绳索的瞬间,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扭曲痕迹一闪而逝。
啪嗒。
原本紧紧勒入皮肉、打了死结的草绳,应声而断,松散开来,滑落在地。
束缚解除。
手腕上留下一圈泛红的勒痕。
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示威,一种对他之前“不抵抗”姿态的回应——看,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你的怜悯和沉默,毫无价值。唯有力量,才能决定束缚与自由。
恰拉助这样想着。
他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手腕,感受着那轻微的刺痛和血液重新畅通的麻痒。他没有道谢,只是沉默地看着带土。
“年轻的宇智波……” 宇智波带土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带着伪装的、却又透出本质冰冷的语调,但不再是滑稽的阿飞风格,而是更接近他真实身份的、带着磁性与危险气息的声音,“你看到了世界的黑暗,感受到了它的不公,但这只是开始。”
他微微歪了歪头,面具的弧度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
“真正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用你的眼睛,用你的力量……去确认,这个充满了诅咒和绝望的世界,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际,传来一阵隐约的、不同于风声的嗡鸣。
带土和恰拉助几乎同时抬头望去。
只见一只白色的、由起爆黏土构成的巨鸟,正以一种看似悠闲、实则不慢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巨鸟的背上,隐约可见一个金发飞扬的身影,以及一个……匍匐在鸟背上的、造型古怪的傀儡。
迪达拉和蝎,到了。
带土身上那股与恰拉助单独对峙时的、凝练而危险的气息,瞬间退去。他夸张地跳了一下,双手挥舞,用回了那种令人厌烦的阿飞腔调:
“哇啊啊!是迪达拉前辈和蝎前辈!他们终于来了!等得好辛苦啊嗯!” 他仿佛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血腥,又变回了那个咋咋呼呼的蠢货。
白色的巨鸟降低高度,带起一阵气流,卷起地面的尘土。迪达拉站在鸟背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两人,尤其是目光在恰拉助手腕的红痕和地上那三具尸体上停留了一瞬,挑了挑眉:
“看来我们错过了一场好戏?嗯。”
蝎的“绯流琥”傀儡也从鸟背上滑落,沉重的身体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扫过现场,在尸体眉心的伤口处略微停留,沙哑的声音响起:“清理得很干净。” 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单纯的陈述。
阿飞立刻蹦到迪达拉面前,手舞足蹈地开始了他的表演:“迪达拉前辈!蝎前辈!你们终于来了!刚才好危险啊!有几个可怕的强盗要打劫我们!还好小恰拉助和阿飞英勇奋战,把他们统统打败了!嗯!” 他完全颠倒了事实,将恰拉助的“不抵抗”和自己的“瞬杀”混淆成了一场“激战”。
迪达拉显然不信,嗤笑一声:“就你?还英勇奋战?嗯。” 他跳下巨鸟,走到恰拉助面前,金色的马尾辫晃了晃,“喂,恰拉助,没事吧?嗯?这几个杂鱼……” 他踢了踢脚边的尸体,似乎对“艺术”性不足的死亡方式表示不满。
恰拉助没有理会迪达拉,也没有去看正在努力扮演小丑的阿飞。他的目光越过他们,再次投向那灰暗的地平线。
他看到了世界的病灶。
寻找答案吗?
他会去找的。
用他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