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还坐在石凳上，指节搭在膝盖边缘，掌心朝上摊着，像在等什么信号落进来。刚才那三只游魂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点温热，现在还在他肩头飘着，不散也不动，像是谁站在背后轻轻呼了口气。
他没回头。
他知道没人。
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比阴气还实在。
体内灵力走得很顺，不像以前那样卡在经脉岔口，得靠意念硬推。现在它自己会拐弯，会分流，像升级完的路由器，信号自动选最优通道。他试着把注意力沉下去，扫了一圈丹田和识海——结构清晰，能量稳定，连最乱的边缘区都像是被整理过的代码库，注释齐全，变量命名规范。
“行吧。”他低声说，“总算不是裸奔版本了。”
系统突然弹窗：
【通灵境突破成功】
【解锁新功能：灵域·萌芽（测试版）】
【说明：可短暂构建以自身为中心的规则影响区，持续时间视精神力而定】
【温馨提示：本功能耗电快，建议搭配‘幽冥流量包’使用】
江临川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嘴角抽了一下：“你这App是产品经理蹲厕所写的？功能就一行说明？连个操作指南都没有？”
系统回得飞快：
【修地府不如送外卖，至少用户给差评你知道错哪了。】
他没接话，闭上眼，手指微微蜷起。
他知道不能急。
上次用“微观灵场辨识”读鬼魂记忆，差点把自己识海干烧了。那种感觉就像强行打开一个没解压的压缩包，数据乱流直接冲进脑子，眼前全是乱码。现在刚升完级，得先跑个自检程序，确认系统底层没出问题。
他把意识沉进灵力流，像查日志一样翻了一遍运行记录。发现有个新模块在丹田上方悬浮着，形状像个半透明的球壳，表面不断有细小的光点跳动，像是在加载什么东西。
“这就是……灵域？”
他试着用意念点进去。
模块反应迟钝，像是网速太慢，点了好几下才弹出一个极简界面：
【当前状态：未激活】
【预设指令：封锁 \/ 隔离 \/ 屏蔽（灰显不可用）】
【建议操作：划定范围 → 注入意志 → 维持输出】
“哈？”他睁了睁眼，“这不就是建个沙箱环境？你还搞得挺神秘。”
程序员的本能立刻上线。他在脑子里画了个圈，半径三米，中心锚定自己。然后把灵力当成资源池调用，往这个虚拟区域注入一股稳定输出，同时默念：“初始化。”
空气轻微震了一下。
不是声音，也不是风，更像是某种存在感被按了暂停键。头顶一片树叶本来要落下来，忽然停在半空，连晃都没晃。墙角那只蜘蛛原本正往下爬，丝线绷直，动作戛然而止。连远处早市传来的吆喝声，都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只剩断续的尾音在空气中打转。
江临川睁开眼。
他看见了。
一个透明的球形空间把他罩在里面，直径大概五米，边缘泛着极淡的幽蓝波纹，像是老电视信号不好时的雪花边。外面的世界还在动，但靠近这个区域的地方，一切节奏都被拉慢了。一只飞过的麻雀，翅膀扇到一半就僵住；一缕炊烟升到半空，突然凝成一条笔直的线。
“我靠。”他轻声说，“真成了？”
他伸出手，指尖碰了碰那层边界。
触感像摸到一层温热的膜，有点弹性，又有种轻微的排斥力，像是在警告他别乱来。他试着往外推，膜面微微凹陷，但没有破裂。再加点力，里面灵力就开始抖，像是超载的服务器，cpU温度直线上升。
“得，不能硬刚。”他收回手，“这玩意儿还得省着用。”
他开始调整输出模式。不再一股脑往外灌，而是设定优先级：维持边界＞隔绝干扰＞内部稳定。灵力流变得精细，像从消防水管换成滴灌系统，一点点补进领域边缘。那层蓝光渐渐稳了下来，波动频率也平缓了许多。
“差不多了。”他心想，“试试能撑多久。”
他看了眼手机——没信号，但时间还在走。锁屏界面上显示：06:43:12。
就在这一刻，肩头那点温热突然动了。
顺着他的后颈滑下来，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钻进脊椎，最后汇入灵域核心。整个领域猛地亮了一下，蓝光扩散了半米，连凝在空中的树叶都跟着颤了颤。
“谁？”他猛地回头。
没人。
只有晨光斜照进院子，灰尘在光柱里缓缓浮动。
但他知道刚才不是错觉。那股力量是有意识的，不是阴气，也不是游魂残留，更像是一种……提醒？
他没再追问，转而把注意力放回领域本身。
既然能影响物理节奏，那能不能再进一步？比如，改变点别的？
他试着在领域内下个新指令：“静音。”
话音落下的瞬间，连心跳声都消失了。
不是听不见，是它真的不响了。他低头摸胸口，手底下明明在跳，耳朵却什么也收不到。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真空感，连呼吸都像在无声电影里演戏。
“操。”他赶紧撤了指令。
心跳“砰”地一声回来，震得耳膜生疼。
“这功能不能乱开。”他喘了口气，“再试下去我得自己吓死自己。”
他又试了几个基础操作：提升感知灵敏度、屏蔽外界阴气扰动、锁定区域内灵体活动痕迹。每一个都有效，但代价明显——每多加一条规则，灵力消耗就翻倍，脑袋也开始发沉，像是连续熬夜写代码后的那种钝痛。
到了06:48:09，领域突然剧烈晃动。
蓝光闪烁不定，边缘开始出现裂纹，像是玻璃被敲出蛛网。他赶紧收束灵力，想做一次平滑退出，结果反噬还是来了。一股灼热从识海炸开，直冲后脑，眼前闪过一串乱码似的光斑。
他咬牙撑住，没动。
五秒后，领域崩解。
落叶重新下坠，风声回归，远处传来小孩骑车摔倒的哭喊。一切恢复原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他还坐在那里，额头沁出一层细汗，手指微微发抖。
系统冒泡：
【灵域维持时长：57秒】
【能力评级：青铜菜鸟（建议多练）】
【提示：下次可尝试绑定‘延时插件’提升稳定性】
江临川抬手抹了把脸，慢慢笑了。
“五十七秒……够了。”
他记得以前被鬼影追着跑的时候，连三秒缓冲都没有。现在哪怕只能撑一分钟，也意味着他能多看一眼对方的动作轨迹，能在符箓失效前重新布阵，能在队友倒地前抢出半步距离。
他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和肩膀。指环贴着皮肤，还有点烫。
“下次得找个安静地方，好好调试这玩意儿。”他抬头看了看天。
朝阳已经升起来，照在对面楼顶的广告牌上，反射出一片刺眼的白光。城市醒了，车流声逐渐密集，楼下早点摊开始支锅烧油。
他转身走向院墙缺口，脚步不急不缓。
走到一半，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刚才领域崩解的瞬间，有一丝残余的能量没散，留在了皮肤下面，像是一段写进底层的隐藏代码，静静蛰伏着。
他试着调动灵力去碰它。
那一小团能量突然动了。
顺着血脉往上爬，最终停在他左胸位置，轻轻一震。
像是回应。
又像是等待。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揣进兜里，继续往前走。
围墙外的街道上，一辆洒水车缓缓驶过，音乐声断断续续播放着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