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我坐在阳台上,手里还拿着那封没拆的信。风吹了一下,纸角轻轻翘起,我没动它。
我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粉丝寄来的东西了。
关毅端着一杯茶走过来,放在我旁边的矮桌上。他没说话,只是坐到我身边,顺着我的视线看向外面的街道。那里没什么人,只有楼下早点摊开始支桌子,锅铲碰铁板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你还在想那天的事?”他问。
我摇头。“不是那天。是之后的每一天。”
他点头,好像听懂了。
我低头看着信封,终于开口:“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喜欢,是可以不被人知道的?就是……它只存在,不需要证明给谁看。”
他说:“有。只要你愿意让它存在。”
我转头看他。他眼神很稳,没有急着说别的,也没有解释什么。他就那样看着我,像是在等我自己把答案找出来。
过了很久,我说:“我想试试。”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有点凉。
从那天起,他不再安排密集的工作会议,也不再让我参加发布会。他推掉了两个综艺邀约,亲自陪我去市场买菜。我们走在人群里,没有人认出我们。他挑了一把青菜递给我,我说太老了,他换了一把嫩的。我们为一块豆腐要不要买争论了几句,最后他妥协,我笑了。
晚上回家,我们一起做饭。他炒菜,我洗米。厨房小,两人挤在一起,肩膀时不时碰到。水烧开了,他帮我关火,手从我耳边掠过,没有停顿,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
第四天夜里,我们从公司回来,路上下起了雨。他撑伞,我靠他近了些。路灯一盏盏亮着,雨水打在伞面上声音很轻。
走到小区门口时,我忽然停下。
“怎么了?”他问。
我没有回答,抬头看着被雨雾模糊的灯光。“以前我觉得,只要站在舞台上,就得一直唱下去,不能停,也不能哭。可现在……”我顿了顿,“我现在才知道,有人会在你不想说话的时候,安静地陪你走路。”
他看着我,然后慢慢把我拉进怀里。
他的外套湿了,贴在我的手臂上,有点冷。但他的心跳是热的。
第二天下午,他开车带我去城西。我没问去哪儿,只看见路边的建筑越来越旧,街边的小店大多关着门。最后他在一栋老楼前停下。
“到了。”他说。
我下车,抬头看这栋房子。墙皮有些脱落,门口挂着一块歪斜的牌子,写着“星光录音棚”,字迹已经褪色。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试唱的地方。
门没锁,他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他按下开关,几串暖黄色的小灯亮了起来,沿着墙壁和天花板一圈圈延伸,像星星落在了屋里。
老式音响里放着一段旋律——是我最初录的demo,声音还有些发抖,节奏也不够稳。那是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唱歌的时候留下的声音。
我站在原地,没往前走。
“你还记得那天吗?”他站在我身后,“你进来的时候穿的是蓝色毛衣,头发扎得不太整齐。你站在话筒前,说了三遍‘我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记得。
那时我不敢开口,怕自己不够好。
他走到钢琴旁,掀开琴盖,从下面拿出一个小盒子。他转身,单膝跪地。
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变了。
他打开盒子,戒指静静躺在里面,银色的圈,中间嵌着一小块磨平的金属片——像是从旧吉他弦上取下来的。
“你说过,唱歌是你唯一的秘密。”他的声音很稳,没有颤抖,也没有夸张的情绪,“今天,我想成为你另一个秘密。一个你不用向任何人解释,也不会消失的存在。”
他抬头看我。“嫁给我,好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在我每一次崩溃时都站在我面前的人,这个在我躲起来时从不逼我出来的人,这个教会我“停下来也没关系”的人。
眼泪先于声音落下。
我点头,张嘴,却只能发出哽咽的音节。
他又说了一遍:“嫁给我。”
这一次,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好。”
他站起来,把戒指戴在我手上。尺寸刚好。
手机忽然响了。放在茶几上的那台,屏幕自动亮起,视频通话跳了出来。
我走过去接通。
画面里,先是出现了养父的脸。他坐在家里的饭桌前,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冲我笑了笑。“丫头,爸看到了。”他说。
接着是养母,她眼里含着泪,手里还拿着锅铲。“别委屈自己,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以后日子长着呢。”
妹妹出现在下一个窗口,蹦了一下:“姐!我帮你把房间腾出来了,你要不要搬回来住几天?”
汪璇坐在客厅沙发上,妆很淡,头发松松挽着。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一句:“你要幸福。”
最后一个画面是徐若琳。她坐在录音室的椅子上,耳机挂在脖子上,嘴角微微扬起。“恭喜你啊,姜美丽。这下你连人生bGm都比我高级了。”
所有人都没多说话,只是笑着,看着我。
我站在原地,手指摸着戒指的边缘。
关毅站到我身后,下巴轻轻抵在我头顶。
视频里的人陆续挥手,说要留地方给我们,一个个退出了通话。最后只剩下黑屏。
我转头看他。
他眼神还是那样,平静,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我们回家吧。”他说。
我点头,拿起包,跟他一起往外走。
走出录音棚时,风迎面吹来,带着一点雨后的湿气。天空很高,星星一颗颗浮现出来。
我们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快上车时,我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样的求婚?”我问。
他拉开车门,回头看了我一眼。
“因为我知道你最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