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那条匿名消息还停留在对话框里，我盯着它看了几秒，然后抬眼看向关毅。他坐在我对面，神情没有半分动摇。
“他们怕了。”他说。
我没有接话，而是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面，心里却不像刚才那样悬着。上一次收到这种威胁，是在选拔赛前夜，那次我选择了沉默。这一次，我不想再等。
“技术部那边能确认通话记录吗？”我问。
“已经拿到了。”他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推过来，“徐若琳的助理上周三次联系天音文化市场部的王经理，时间都在下班后。内容没录音，但对方公司内部有人透露，谈话重点是‘艺人背景稳定性’和‘潜在舆论风险’。”
我翻开文件，一页页看下去。通话时间、Ip地址比对、邮件转发路径……一条线清晰地指向同一个方向。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我说。
关毅点头。“但她这次犯了个错——她动的是合作方决策层，而不是我们内部流程。张总这个人，最讨厌被人背后操控。”
我合上文件，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之前和张总的几次沟通。他对项目的热情是真的，犹豫也是真的。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完美的艺人，而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我要见他。”我说。
“你现在就去？”关毅看着我。
“越快越好。”我站起身，“如果等到他们内部开会定调，再想扭转就难了。我不想靠施压，也不想靠曝光谁来逼他们签合同。我想让他们是因为相信这个项目、相信我这个人，才决定推进。”
关毅沉默了一瞬，然后也站起来。“我陪你去。你谈诚意，我补专业。双线并进。”
***
洽谈室的门关上时，张总正低头翻看资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几分意外。
“姜小姐亲自来，倒是没想到。”
“抱歉临时打扰。”我在他对面坐下，“我知道你们最近收到了一些关于我的信息，可能让你们对合作产生了疑虑。所以我想当面说清楚，不回避任何问题。”
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你知道我们在担心什么？”
“有人告诉我，我的背景复杂，合作会有风险。”我直视着他，“我也知道，这些话不是空穴来风。我的确正在经历一些私人纠纷，也有同行对我有意见。但这些事，从未影响过我的作品质量和履约能力。”
张总没说话，只是听着。
“我可以提供过去六个月所有演出的执行数据。”我打开平板，调出文件，“包括票房、观众反馈、媒体评分。如果有哪一场因为个人原因延误或取消，请您指出来。”
他翻了几页，眉头慢慢松开。
“还有这个。”我把一份文档递过去，“这是我们为这次跨界舞台设计的监制流程。第三方独立监督，全程留痕。所有创意修改、预算调整都会同步备案。我不怕被盯着，反而希望有人能帮我守住底线。”
张总终于抬起头。“你不怕我们借此压价？”
“怕。”我笑了笑，“但我更怕你们因为顾虑太多，放弃一个真正想做的项目。如果你们觉得风险大，我们可以先签试点场次，用实际效果说话。但如果你们现在退了，不只是我失去机会，也是你们少了一次突破常规的可能性。”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关制作人也在？”他看向一直没开口的关毅。
“我在。”关毅声音平稳，“我不是来公关的。我只是想告诉您，这个项目的技术可行性我们已经验证过三次。编曲结构、声场分布、视觉联动都有成熟方案。市场同类产品近三年回报率平均百分之三十七，而我们的预估是五十以上。这不是冒险，是精准投入。”
张总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忽然笑了。“你们俩，一个讲情，一个讲理。配合得不错。”
我没接话，只静静等着。
他又翻了几页材料，最后合上文件夹。“这样吧，我今天就提交快速通道审批申请。三天内给你们正式答复。如果通过——”他顿了顿，“我们签。”
我点点头，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谢谢您愿意听我说完。”我站起身，伸出手。
他握住我的手，力道很稳。“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漂亮话。而是你敢来这一趟，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
***
走出洽谈室时，阳光正好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幕墙，洒在地板上。关毅走在我旁边，脚步不急不缓。
“你觉得他会批？”我问。
“他已经批了。”他说，“只是走个形式。”
我侧头看他。
“你看他最后那个动作了吗？签字笔转了两圈，然后放进内袋。那是他做决定后的习惯。”关毅嘴角微扬，“而且，他没让我们改方案，也没提附加条款。这种态度，八成定了。”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托了一下。
“其实我一直担心。”我说，“不是怕失败，是怕明明做了该做的事，结果还是被卡住。好像只要有人不想让你好，就能轻易把你推开。”
“但现在你没被推开。”他说。
“因为我没停。”我低声说，“哪怕他们想拖，我也往前走一步。哪怕他们放话警告，我还是来了。只要我还在这条路上，他们就不能说我配不上。”
关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
“你知道为什么张总会见你？”他说，“因为你没有带着律师来，也没有发声明炒话题。你带的是方案、数据、诚意。你让他看到，你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新人，而是一个能共担责任的合作者。”
我望着他，没说话。
“这比赢一场比赛重要得多。”他说。
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有人影从拐角走来。我眯了眯眼，看清了那张脸。
徐若琳站在走廊另一端，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目光直直落在我们身上。
她没走近，也没离开。
我就站在原地，迎着她的视线，把手里的文件夹握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