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进练习室,训练手册摊开在膝上。我盯着关毅写的那句话:“别让别人的恶意,定义你的节奏。”笔迹刚劲,像一道划破迷雾的线。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昨夜父母带来的暖意还在胸口,可我知道,光有支撑不够。如果没人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这种事还会再来。
我正准备起身做热身,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很重,带着压迫感。门没关严,一条细缝里透出外面的身影——关毅站在对面试衣镜前,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脸色冷得不像平时。
他抬手敲了两下旁边休息区的桌子。徐若琳从沙发上站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她嘴角还挂着笑,像是早就等在这里。
“你找我?”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这么早,是不是又为姜美丽的事?她膝盖还没好,你就让她练到半夜,不怕出事?”
关毅没接话,直接把文件摔在桌上。
“设备维修记录显示,上周三舞蹈房灯光系统故障,是你私人助理签的检修单,但当天并无报修流程。技术部调出后台日志,发现是你远程触发了电路短路程序。”他语速平稳,却字字砸在地上,“那次她摔倒,右腿旧伤复发。”
徐若琳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关毅翻开下一页:“第二,昨日训练资料被替换。打印权限来自你办公室终端,操作时间是清晨六点十七分。后勤人员已承认收钱办事,监控拍到了交接过程。”
他的目光抬起来,直直盯住她:“第三次,前天排练间隙,你在她水杯附近碰倒音响支架,导致她闪避时撞上墙角。你以为只是意外?医疗报告显示她轻微脑震荡,而那一段监控恰好‘损坏’。”
他说完,把最后一张照片拍在最上面——是我练习时扶着墙喘气的样子,眼角泛红,额头全是汗。
“三次蓄意干扰,全部留下痕迹。”关毅声音压低,“我不是没看见,只是不想撕破脸。但现在,证据齐全。”
徐若琳终于动了动,手指捏紧包带,指节微微发白。她想开口,却被堵住。
“公司有纪律审查机制。”关毅一字一句地说,“再有一次类似行为,不管你是谁的关系,都会启动正式调查程序。后果,你自己清楚。”
空气僵了几秒。
她冷笑了一声,眼神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你说这些,不就是为了护着她?她算什么?一个快递员出身的临时合约歌手,你也当宝捧着?”
“她是我的艺人。”关毅打断她,“只要她在诚艺一天,我就要保证她能在公平环境下工作。这不是偏袒,是底线。”
“公平?”徐若琳声音扬起一点,“那我问你,她假扮我身份接近汪璇的时候,对我不公平吗?现在倒成了受害者?”
“那是过去的事。”关毅语气不变,“我们现在谈的是你现在做的事。与过去无关。”
她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片刻后,她抓起包,转身就走。经过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回头。
我靠在门后,背贴着冰凉的墙面,呼吸一点点稳下来。
原来他都知道了。
不是猜测,不是怀疑,是真正查清楚了每一步。那些我以为只能忍下的事,他一件件翻了出来,摆在台面上。
我没有冲出去,也没有喊她名字质问为什么。这一次,我不想再被情绪拖着走。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训练手册,指尖慢慢滑过关毅写下的每一个字。这不是普通的批注,是他用行动划出的一条界线——有人越过了,就会被拦住。
我站起身,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头发有些乱,眼尾还有点浮肿,是昨晚哭过的痕迹。可站姿比昨天早上挺了很多。
我把手册放在地上,盘腿坐下,开始拉伸。动作依旧缓慢,右腿发力时仍有滞涩感,但我没有跳过任何一个环节。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我没去管。
几分钟后,关毅走了进来。他看到我正在做基础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轻轻带上门,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听到了?”他问。
我点头,继续压腿。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声音不高。
“怕你不信。”我说,“也怕说了,反而让她更针对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这类事,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需要你一个人扛。”
“我知道了。”我抬头看他,“谢谢你去查。”
他摇头,“这不是谢不谢的问题。规则要是被践踏了没人管,这个环境就烂透了。”
我低下头,重新调整姿势。心里某个地方,像是终于落了地。
以前总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就够了。可现实不是这样。有人会故意绊你,会偷偷改你的路标,会让你明明走得没错,却越走越偏。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人愿意站出来,把那些藏在暗处的手拽出来晒在阳光下。
我不再是只能被动承受的那个了。
我合上训练手册,翻到新的计划表首页,拿出笔,在空白处写下三个字:我自己。
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也不是为了报复谁。而是提醒自己——这条路,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走下去。
关毅站起身,走到音响旁,插上U盘。熟悉的旋律响起,是他昨天重新编排的版本,节奏更适合我当前的状态。
“来一遍试试。”他说。
我站起来,走到中央位置,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缓缓抬起。
音乐前奏流淌,我闭了会儿眼,感受呼吸和心跳同步。
第一个动作开始,重心下沉,左脚向前滑步,手臂顺势展开。右腿跟进时略有迟滞,但我稳住了。
第二组衔接,旋转半周,落地时脚掌压稳,没有晃动。
我能感觉到他在旁边注视着,却没有出声纠正。他知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信心,而不是指令。
第三段副歌到来,我张嘴轻唱,声音不算大,但稳定。每一个音都落在节拍上,没有抢拍,也没有拖沓。
唱到那句“就算世界背对我,我也要面对光走”时,喉咙有点发紧。
这歌是我写的,写的时候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现在回头看,它像是提前替我说出了选择。
音乐结束,我收势站立,微微喘息。
关毅看了我一会儿,点点头,“比昨天强。”
我没笑,只是把手册拿起来,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写下今天的完成情况:第一遍完整执行新计划,动作达标率约七成,腿部控制仍需加强。
然后我在下面画了一条横线,写上明天的目标。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我去开会。中午前会安排康复师过来调整训练强度。”
“好。”我应了一声。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恢复是过程。”
“我知道。”我说,“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打乱这个过程。”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推门离开。
练习室重新安静下来。
我坐回地上,打开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公司内部群的通知:今日所有训练区域监控系统升级完成,录像保存周期延长至九十天。
我盯着那条通知看了几秒,锁屏,放回包里。
站起身,我又回到镜子前。
这次我没有急着开始下一个项目,而是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然后,我抬起右手,对着倒影做了一个口型。
三个字。
这次,我说出口了。
“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