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小心翼翼抬眼看他。
心中正腹诽着,又要拒着她,又要上赶着关心她,又在她的马车里……
她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带着细微的怨怼,一言不发地让他轻轻揉着脑袋。
晏鹤川见她难得喝醉了这般安静,不禁有些疑惑地垂下眼帘来看她:“今日醉了酒,竟这般安静?”
他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以前也不吵。”安歌傲娇地哼了一声,轻轻打开了他的手,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江晚棠说得对,他心里有她。
她隐隐有了醉意,索性靠着车厢,闭着眼,自己揉着脑袋,不听不看,也不搭理他。
晏鹤川就算一肚子的话想解释也得忍着。
她每回醉了酒,醒来就忘了发生什么,同此时的她说再多也无用,若是再将人惹哭了,彻底哄不好就完了。
还不如不说话。
车厢内一时静了下来,安歌在他身边,本就不会带着防备,没一会儿,还真叫她睡着了。
马车碾到了一块石子,颠簸了两下,晃得安歌险些往前摔去。
好在晏鹤川及时将人接住,揽进了怀里。
下一瞬却听见外头箭声响起,晏鹤川小心地抱着安歌,伸手捂着她的耳朵,陆清从后头骑马跟来,迅速赶到车边,朝着车内低声:“王爷,果然有埋伏。”
刺客以为晏鹤川的马车先回了府上,而安歌的车内只有安歌,少了防备,便想着对她下手。
殊不知晏鹤川自出了元府,就一直在安歌车中等着她。
今日廷振司司首大婚,大多人都休沐来恭贺,整个廷振司的防备看似少了,实则调派了不少沈家军守着。
晏鹤川朝外低声:“收拾杂碎的时候轻点声,别将殿下吵醒了。”
安歌被酒意席卷着,脑袋晕沉沉的,睡得也沉,察觉靠着的胸腔里有熟悉的声音响着,也只是朝着他怀里钻了两下,并未醒来。
马车停下,外头刀剑碰撞声响起,还未来得及关窗,一支暗箭自窗口而入。晏鹤川看着那掀动的车帘,只缓缓将那箭矢拾起。
随行的人不多,但车夫、阿镜与陆清身手都不错,应付这些人也算绰绰有余。
来人应当也只是试探,派的人并不多。
其中一人打开了与门,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径直劈开了车帘。
他以为车内只有安歌一人,于是朝着她的方向便刺来。
晏鹤川眸中狠厉一掠,果决地将手中箭矢以极快的速度与力道掷向了来人的脖颈。
那人身子还未入车厢,人已然往后栽去,滚落在地。
陆清发了响箭信号,立刻有不少人赶来收拾残局。
车帘破开来,车门大敞着,冷风灌入。
哪怕安歌被晏鹤川捂着耳朵抱在怀里,还是被惊扰得迷迷糊糊睁了眼。
正好听见外头吵闹的声音,还有人要上马车来被陆清一剑捅了下去。
“不许打我王兄!”她从他怀里挣脱起,一副凶狠模样就要朝车外冲去和人拼命。
晏鹤川连忙将人拽了回来:“外头危险。”
安歌睡了片刻,起来时脸上醉意的绯红更盛,望着他问道:“他要上来打你是不是!”
“他上不来。”晏鹤川哭笑不得,揉着她的脑袋,“乖,王兄在这呢。不会有事。”
“我下去打死他!”她闻言,胸腔里猛地升起一阵怒意,说着就挣扎着甩开他要冲下车。
好在这群亡命之徒都已被按下。
安歌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晏鹤川抓都抓不住,连忙跟着下车,将她拽回。
“你别拦我!我今天!非得把他打得脑袋发肿!”安歌警告着身后的晏鹤川,一边怒气汹汹地朝着那个离车最近的人走去,一脚踩下去,踩空了。
随后又不死心地抬起一脚,歪歪斜斜地想踩在他的胸口,却一个踉跄,踩错了位置。
刺客被刀捅了胳膊都没叫得这么大声,被安歌踩得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
众人愣住了。
晏鹤川也愣住了,连忙将被刺客惨叫声吓到发懵的安歌拉回了怀里,倒也不是心疼刺客的命根子,是心疼安歌的鞋底子。
安歌觉得耳朵很痛,一副凶狠模样指着地上的人:“你叫什么这么大声!我耳朵很痛的!我……我明明还没有踩到你呢!”
说着又要去踩他的胸口。
晏鹤川将她拉得紧紧的,连声安抚:“乖,我们回府,他们自有人处置。”
刺客一边不顾脖子上指着的剑,捂着自己的命根子狂哀嚎。
天杀的,这活阎罗果然教出来一个女阎王。
只一下子就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打死你!打死你!”安歌冲着刺客凭空挥拳,眼神扫向一旁地上躺着的其他人,“你们也打死!”
说着就一副要去踹倒他们的模样。
晏鹤川只能将人抱起,强行带回了车中,朝外吩咐着:“厉信厉仁带几个人将此处收拾干净,其余人,护送殿下回府。”
他得留个后手,若将人都留在了此处,万一接下去还有旁的刺客等着,可就会有些棘手了。
独自一人还好说,这怀里还有个小酒鬼。
车门关上。
安歌正肆无忌惮摸着他的脸:“王兄,没有受伤吧?”
“没有。”晏鹤川眼底笼罩着柔和。
她转而嘀嘀咕咕地吐槽着:“那人好生奇怪,我都没有踩到他……他叫那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刀捅他呢,这么矫情,出来当刺客。”
晏鹤川无奈笑了笑,目光却不禁落在了她方才那只脚上,随后笑容一滞,脑子一热,俯身将她的鞋子脱了下来。
想了想,将她另一只鞋也脱了下来,只脱一只哪里像话。
总归是穿着袜子的,等会回府她也不需要走路了。
这双鞋碰过脏东西,以后也都不要穿了。
“嗯?”安歌不解,眨着一双眼看着他。
“王兄明日让人送十双新鞋去扶光院。”他揉着她的脑袋。
“那我怎么走路?”安歌怔怔地问。
“本王抱你。”他理所应当地答着。
安歌望着他,愣了片刻笑了笑,勾着他的脖子:“我就知道,王兄心里有我。”
他眸色沉沉,听着她这句话,不着痕迹叹了口气。
他心里何尝不是堵着一阵酸涩的劲,轻轻捏了她的脸,低声道了一句:“知道还同本王闹别扭。”
“你嘴硬。”她一双眼认真地看着他,“我不喜欢你这样。”
晏鹤川愣了愣,却被她捧着脸,亲了亲唇角。
他脑中霎时有些空白。
“喜欢要说喜欢,王兄,你顾虑很多,我不喜欢你这样……你连喜欢我都有顾虑。”她眼神诚挚,一双朦胧的醉眼望进他那双盛着复杂情愫的眼眸。
勾着他的脖颈在他唇瓣上又是一吻。
那酒香味弥漫在他的鼻息,引诱着他。
晏鹤川喉结微动,几乎是不可控地扣着她的腰肢,闭眼更深地回应着。
却又在脑子清醒的一瞬,立刻将她松了开。
他怎么能趁她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