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刚漫过窗帘缝隙，苏瑶就醒了。她没动，听着隔壁房间五宝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床头柜上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光——是昨夜设好的闹钟，提前两小时震动提醒。
她坐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轻轻推开书房门。昨夜厉霆琛离开前，她看见他站在保险柜前停留了几秒，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她当时没在意，可现在，抽屉微微外露的一角让她心头一紧。
她拉开抽屉，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张对折的便签纸。
“机场献戒，最后一搏。”
字迹熟悉，笔锋凌厉，日期正是今天。
她指尖顿了顿，眼前浮现出昨晚校门口那个男人的身影。路灯下，他攥着戒指盒，像攥着最后一根绳索。那时她以为那只是一次沉默的退场，原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进攻。
她合上抽屉，转身走向孩子们的房间。
“起床了。”她声音压得很低，“我们要出门。”
五宝揉着眼睛爬起来，二宝嘟囔：“不是说好姨妈教我们画报表吗？”
“改天。”苏瑶把行李袋递给大宝，“现在听妈妈的话，快点收拾。”
三宝系鞋带的手停了一下：“爸爸知道吗？”
她没回答，只是蹲下来帮他拉紧鞋舌：“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现在要走。”
二十分钟后，车驶出小区。四宝从后视镜里看着空荡的停车位：“他的车还在那儿。”
苏瑶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
机场大厅人不多，她带着五个孩子直奔值机柜台。手续办得很快，登机牌打印出来时，五宝悄悄把一张纸塞进夹层，冲大宝眨了眨眼。
“妈妈，”四宝忽然低声说，“那辆车……冲进来了。”
苏瑶抬眼，透过玻璃幕墙，看见黑色轿车急刹在门前，车门打开，厉霆琛冲了出来。
她没加快脚步，也没停下。穿过安检口后，她在通往登机口的走廊中途站定，让孩子们排成一列。
厉霆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站住！”他声音沙哑，西装皱得不成样子，领带歪斜，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丝绒盒子。
五宝第一个转身，举起手中的纸牌。接着是二宝、三宝、四宝。大宝最后一个举起，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纸牌上写着：“追上我们就嫁给你！”
厉霆琛愣在原地。
下一秒，广播响起。
“爸爸加油～妈妈在等你～”
清脆的童声回荡在整个航站楼，是五个孩子的合唱，节奏欢快，带着一点跑调的稚气。
他猛地抬头，看向广播出口，又看向苏瑶。
她站在孩子们身后，目光平静，却没有移开。
“你们……录的？”他问大宝。
大宝点头：“昨天晚上，趁你开会的时候。”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点抖。
“因为你要追人，总得有人喊加油吧。”二宝插嘴，把手里的纸牌晃了晃，“这是规则！”
厉霆琛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戒指盒，又抬头看苏瑶。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被广播再次打断。
“爸爸加油～快跑啊～”
歌声重复了一遍，这次还加了拍手音效，显然是提前设计好的。
周围旅客开始驻足，有人掏出手机拍摄，有人轻笑。一个推婴儿车的女人走过时小声说：“现在的求婚都这么卷了吗？”
厉霆琛没理会任何人。他往前迈了一步，又一步，脚步从迟疑变得坚定。
“我可以解释。”他说。
“不用。”苏瑶终于开口，“我不是不让你追。”
他停住。
“我是想看看，”她望着他，“你能追多远。”
话音未落，五宝突然指向窗外。
“飞机要关舱门了！”
苏瑶看了眼登机屏，航班状态已变为“准备关闭登机口”。
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厉霆琛几步冲上前，挡在她面前，呼吸急促，“如果我现在跪下，你会不会留下？”
她没说话。
“如果我把戒指放在这儿，你肯不肯让它有机会被戴上？”
她看着他，眼神复杂。
大宝忽然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录音笔：“我们还录了另一段。”
厉霆琛一怔。
“是你昨天在车里说的。”大宝按下播放键。
“……我知道我来得太晚。我也知道，她们不需要我做什么英雄。但我还是想试一次。哪怕只有一次，我想站在她身边，光明正大地说，我是她丈夫。”
录音结束。
全场安静了几秒。
苏瑶的眼睫颤了一下。
厉霆琛盯着她，手心全是汗，戒指盒几乎要滑落。
“妈妈！”五宝拉着她的衣角，“他还拿着呢！”
苏瑶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登机口走去。
孩子们跟上。
厉霆琛站在原地，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直到她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通道拐角，他才猛然追上去。
“苏瑶！”
她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他喘着气，伸出手，指尖几乎触到她的衣袖。
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是登机提示：“前往滨海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即将关闭舱门，请尽快登机。”
五宝回头，对着他挥手：“记得穿干净衬衫！”
二宝补充：“还有，别再留胡子了！扎人！”
三宝默默举起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四宝最后看了一眼，轻轻说了句：“下次别让我们等太久。”
苏瑶走到廊桥入口，工作人员正准备收起连接管。
她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厉霆琛站在候机厅中央，西装凌乱，头发被风吹得散乱，手里仍紧紧攥着那个丝绒盒子。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那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首饰。
然后，她转身走进廊桥。
厉霆琛站在原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上，像一场无人应答的叩门。
远处，飞机引擎开始轰鸣。